這樣的情況,在鄱陽和寒山已經出現了。
周邊地區的勞動力,攜家帶口向到處都是就業機會和保障的鄱陽、寒山前進,徐州那拖家帶口接近十萬人的廂兵,就是這么來的。
而建康,城中百姓,開始向東西兩個“工坊”、“不夜坊”聚集,暫住“廉租坊”。
慢慢的,周邊地區的勞動力,也會向建康聚集,一如從前,他們放棄編戶民身份,投到大戶名下做隱戶那樣。
事實證明,只要給百姓一條活路,和周圍的一片絕望形成鮮明對比,他們就會攜家帶口,頭也不回地走上去。
誰能把這些百姓有效的組織起來,把一盤散沙凝聚起來,然后加以適當的引導和運用,誰就能擁有源源不斷的力量。
祖珽說了一會,見現場收拾干凈,沒有仆人在旁邊,便問:“君侯,皇帝納妃,可有應對之策?”
“你是知道的,這是陽謀,”李笠低聲說著,“皇帝總是要納妃的,那張氏出身名門,但娘家沒什么倚仗,所以,是最佳人選。”
“君侯想來心中有數,不過,下官以為,還是多個心眼為妙。”
“你是說,提防族親得勢?”
祖珽回答:“是,范陽張氏,畢竟是蕭氏外戚,且族人眾多,若張妃得寵,怕不是以此為契機,影響皇帝。”
“那又如何,若他們圖長遠,眼下不足為患。”李笠盡量克服頭昏腦漲,理著思緒:“若說當下,想讓皇帝不去淮陰,難道投毒么?”
祖珽看著李笠:“這倒是好辦法,直擊要害。”
“江夏王推薦的人選,他圖什么?也不至于傻乎乎的當螳螂。”李笠覺得不可能,“宮中事務,太后主持,和皇后沒有半分關系,出事了,也...”
說著說著,李笠有些遲疑。
“真要是出了事,只要找不到真兇,又能如何?”祖珽笑起來,“下官到了建康,聽了許多歷代故事,有一舊事,想在想想,或許有些相似。”
李笠腦子確實亂,懶得琢磨,問:“何事?”
祖珽回答:“晉時,孝武帝司馬曜忽然駕崩一事。”
“司馬曜?司馬曜....”李笠腦子依舊亂,想不起來,祖珽便提示:“司馬曜與寵姬張貴人酒后戲言,隨后暴斃...”
“張貴人?暴斃...”李笠喃喃著,好一會,才想起來。
據說,孝武帝司馬曜之所以忽然暴斃,是因為頭一晚酒后和張貴人戲言,說什么“你年紀大了,又沒給我生兒子,白白站著貴人的位置,遲早廢了你。”
于是到了半夜,張貴人用被子把司馬曜捂死了。
不過,司馬曜死后,張貴人似乎沒被追究什么責任,所以,這說法更像是故意編造的謠言。
因為司馬曜同母弟司馬道子,在皇太子即位后輔政,掌握大權,并未找張貴人的麻煩。
若說司馬曜暴斃是他殺,事后表現平靜的司馬道子,更有可能脫不了干系,張貴人弒君的說法,就是有人故意編出來轉移輿論注意的謠言。
所以?
“皇帝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糾結這個,沒有意義。”李笠腦袋漸漸清醒,祖珽接著說:
“皇帝駐蹕淮陰,勢必讓許多人的利益受損,他們明面上攔不住,暗地里鋌而走險,不是不可能。”
“所以,還請君侯有所準備...下官,有冒犯之言。”
李笠坐起身,擺擺手:“但講無妨。”
“少帝對于君侯,就是累贅,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君侯莫要讓別人有機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