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對方能做大梁忠臣,莫要給李笠當幫兇。
結果,王僧辯那一問,斷了所有的可能。
李笠本來就會因為功高不賞,無路可走,只是做了皇帝丈人,有了個保障,才繼續為臣。
結果這個保障沒了,就只能篡權,那么,即便有人擊敗了李笠,可此人立下如此大功,還能回頭么?
除非這個人是宗室,可惜,宗室并無如此人才。
即便是宗室里最知兵的鄱陽王蕭嗣,恐怕也擔不起如此大任。
蕭大莊想到這里,心中只有嘆息。
蘭陵蕭氏,如今以文學見長,可最初,是以軍功起家,否則光憑劉宋外戚身份,哪里有機會接近權力中心?
正是因為蕭道成當初臨危受命,駐防淮陰抵御魏國大軍,才奠定了文武班底,為后來的改朝換代做好準備。
到后來,高祖兄弟(兄蕭懿、弟蕭衍)也是因為知兵,才有機會擔當重任。
外拒北虜,內平叛亂,一步步接近權力中心。
可現在,蘭陵蕭氏子弟,文章和字寫得再好,再怎么熟讀典籍,舉止再怎么風度翩翩,也無法挽救大好河山。
王僧辯既然作為行軍總督,率軍“平亂”,這就意味著,其身后荊襄出身的文武官員,以及荊襄各地許多豪族,已經做出了選擇。
其實,這之前已經有了兆頭,那就是沔北各地,并沒有多少官員響應蕭大莊起事。
想想六十多年前,高祖在雍州起兵時,荊襄豪族紛紛響應,那場景是多么壯觀。
而現在,應者寥寥。
這六十多年來,開國勛臣們,后代幾乎都不再從武,僅有的幾根獨苗,也在侯景作亂時凋零。
待到風雨飄搖之際,竟然無勛臣后代站出來,再扶大梁。
也無善戰的宗室子弟,力挽狂瀾。
想著想著,蕭大莊心中只有苦澀,他有心救亡,卻無力回天,只能做困獸斗。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東邊喧囂起來,似乎有人在歡呼,或者高聲呼喊。
不一會,壞消息傳來:東門守將開城門,敵軍已經入城,城中兵馬紛紛投降。
“是么,還是沒能守住啊...”蕭大莊苦笑著,本來紛亂的心,忽然平靜下來。
他已經盡力了,對得起列祖列宗,無怨無悔。
一名將領忽然說:“大王,末將愿護送大王突圍,請大王召集家眷...”
蕭大莊看向那將領,嘴角蠕動。
突圍?就算突圍,接下來能去哪里?
南面,江陵失守,東面,安陸失守,北面,沔北郡縣容不下他,西面,東梁州地界,也容不下他。
想逃到周國、齊國去,都做不到。
或者,就此隱姓埋名,藏匿民間,卻很難躲過大搜捕。
逃入山中,又能堅持多久?
帶上家人,只會讓家人受苦,不帶家人,即便僥幸逃過一劫,迥然一身活下去,也沒意思。
“不必了,你們已經盡力,不需要再為寡人流血。”蕭大莊站起來,抬手,整理衣冠。
然后坐下,坐得很端正,神色如常,毫無懼意。
“寡人就在這里,等他們來,傳令下去,讓將士們不要抵抗了。”
一名將領急了眼:“那,那些錢,不就白發了?”
蕭大莊搖搖頭:“無妨,就當做寡人的告別禮吧。”
對于此時的蕭大莊來說,錢財已是身外之物。
國快沒了,家也快沒了,他要這些錢財,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