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露白,象鳴三聲,跟著狗吠虎吼,豬牛亂拱,孩子們開始喧鬧。
泥坯房里的女人草香翻了個身,將手還搭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長耳推醒:“你該起了。一會孩子也該回來了。”
孩子去新砌炕的人家里過夜去了,給兩人留下了二人世界。
長耳的手不自覺搓了搓,微微伸了一下勞累了半夜的腰肢,甕聲道:“今日不跑操了,屠領要出去,要帶走我們隊里好些人,隊長掄豹也去,我不去沒人知道。”
說話之間,男人惺忪著睡眼繼續往女人身上拱。
“你要死。”草香笑罵著趕緊躲開,然后正色道:“他們就算要出去,還能早過跑操的呀?我們昨夜吃酒的時候聽林實他們說,怕白川人要打過來,我們要準備戰斗呢。你可不能偷懶。”
草香是鞣皮作坊的頭目之一,昨夜也參與了酒宴,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
“白川人要打過來?”長耳一激靈便清醒了。不但睡意沒了,連陳伯都沒了。
他是荊部落的男人,和白川人并沒什么仇怨,但他卻不能不緊張。
他不算強壯,在原來荊部落的時候,為了不餓肚子,有時候幾乎都要把命搭上。他被人叫長耳,除了他耳朵長之外,還有兔子的意思,表示他能力一般。
他狩獵不行,打架不行,又比較膽小,一有風吹草動便會逃跑,因此在荊部落混得很不得意。經常吃不飽,搶不到女人,還是大家調笑的對象。
前面二十幾的生命,饑寒寂寞是他的所有記憶。但這一切在他來到椿生部落后都變了。
他看看幫他把合身的獸皮裝束遞過來的女人,再看看這棟屬于他的,有火炕的屋子,他再捏捏自己連著吃了幾個月的肉長了力氣的拳頭。他不允許別人來破壞他現在的生活。
他胡亂拿起竹筒喝了幾口水,拿著長矛便出去了。來到一個圍著一小圈圍欄的糞池邊放水的時候,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子牽著一個更小的孩子也站到他身邊放水。
“赤火家的炕暖和嗎?”長耳低頭側身問。旁邊這兩個是草香的孩子,按照現在的說法,也是他的孩子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新火炕建好,讓孩子們先睡一晚上成了風尚,也許大人們就是為了互相創造二人世界。
“沒我們家的暖。”小孩子回答的時候轉過身來,把水柱往長耳腿上澆。
長耳抬抬腳:“那以后就不要出去睡別人家的了。你媽一晚都擔心你們。”
草香一夜起來四次去看孩子,每次都被他拉住了,讓他有些受不了。
“嗯,等我上完課我就去撿柴火。”
“先回去找你媽。”長耳擺擺手往外走,他才走到寨子門口,便聽到屠領挨家挨戶去叫門了:“別睡了,別睡了,快起來,馬上到老椿樹下集合,林實有話說。所有人都去,快點。”
他在河邊等了一會兒,草香便抱著孩子過來了,“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事情怕還要大些呢。”
一家人踏著濕漉漉的橋面過河,石寨子里已經響起了第二次象鳴了。
三次象鳴集合,這是早已養成的習了。部落現在雖然還沒有雞,但聞象照樣起舞。
三百人鬧哄哄來到老椿樹下的廣場上。林實站到了老椿樹下的石臺上,“十年前,當我剛學會走路的時候,白川部落的人來侵犯過我們。逼得我們這十年來不敢過河。十年后的今天,我們過河了,還在河對面建起了寨子牛欄,要是白川人還來該怎么辦?”
“弄死他們!”長耳舉起長矛,忘情大喊。喊完有些尷尬,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回應了,其他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林實投去一個鼓勵的目光:“對!弄死他們!你們可能會想,事情過去十年了,他們還記得以前的仇恨會找過來嗎?這里還有不少荊部落的人,你們和白川人是沒仇的,他們會為難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