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太陽能電池板安靜的懸浮在近地軌道上。它在這里呆了可能有一百年了吧。在這一百年里,來自太陽風的氦離子以每秒400公里的速度持續轟擊著太陽能板,將原本光滑的砷化鎵表面蝕刻成珊瑚一樣的結構。太空用最粗暴的方式在這人類造物上刻下時光的痕跡。在這塊太陽能電池板第一次展開的時候,第八武神或許還在地球上活動呢。
或許再過一些時候,它就會因為與其他太空遺骸的碰撞、而被重力重新俘獲,跌入大氣層中燃燒殆盡。
一道陰影投射在這塊太空垃圾之上。戰艦平緩地降低高度。包括那塊廢棄的電池板在內,好幾塊太空垃圾都被撞擊得朝著地球墜落。
第二艘、第三艘……
更多艦艇進入了太空垃圾更為密集的區域。
斯瓦爾巴兵團,羅曼司王的行星鎮壓艦隊。
行星鎮壓艦隊所采用的艦艇與深空艦隊有明顯差異。如果說深空戰艦往往像是精密的手術刀,那么行星鎮壓艦艇就類似于裝甲的巨獸。厚重的外裝甲可以抵御近地軌道太空垃圾的低烈度碰撞,短粗的結構也能夠更好對抗橫向的力量。
而深空艦隊為了強化主炮威力,會不斷拉長艦體,以保證高能粒子有充足的加速區間。為了減少被命中的概率,它們還會減少正面的橫截面積。再加上不需要大量小型戰機護衛,“容積”的重要性也被降低。隨著戰爭而演化的深空戰艦,便不斷變得狹長。到最后深空艦隊在行星地表甚至有可能因為自重而彎折。
而行星鎮壓艦艇則可以應對大氣層內的作戰,完成對地面的鎮壓,必要時甚至會垂直降落地面。裝甲、垂直起降能力、對地武器這些深空艦艇不需要具備的機能,反而是評價行星鎮壓艦隊的重要指標。
兩艘母艦、十四艘護衛艦與九艘突擊艦構成的編隊緩慢壓進太空垃圾密集的區域。十余架紡錘形無人機從母艦脫離。這些磁場引導型無人機會配合母艦構建強磁場,扭曲太空垃圾的軌跡,避免太空垃圾對戰艦的直擊。
戰艦群在接近太空垃圾構成的“河流”。
黃河的湍急河段,河水的流速也只有數米每秒,這就足以讓人感覺仿佛千軍萬馬在奔騰。而戰艦下方的這條“金屬河流”,數小時就會繞地球一周,相對速度已經超過了每秒十五千米。大塊的衛星殘骸之間,距離不到三十米,小型的碎片更是不計其數。
地球花了不知多少歲月,才將自身軌道清理干凈。而人類只花了四百年不到的時間,就為地球創造了若干條淺薄而骯臟的“星環”。
在磁場的作用之下,金屬的洪流真如同水一般避讓戰艦。磁場梯度使合金碎片切割磁感線的同時加速滑行,直徑不足一米的衛星骨架殘骸在距離突擊艦十米處突然抬升軌道,如同被無形湍流卷起的浮木。偶爾有漏網之魚,在接近戰艦的時候,也會被無形的力量偏折,在虛空中翻滾著改變軌道。
某塊旋轉的太陽能板在磁場干涉下裂解成數百枚刀片,卻在接觸護衛艦前一秒被二次偏轉,在艦群兩側拉出兩道銀色的拋物線瀑布。
大塊的殘骸基本都會被提前引走。戰艦自身也存在強磁場,可以利用磁場扭曲殘骸軌跡,使之避過薄弱部位。而殘骸自身的速度,又能保證它軌跡扭曲之后從磁場之中逃逸,避免被俘獲。
數十枚火箭朝著下方發射。里面全都是以朱安雷賓與哈特曼名義下達的指令。這是用于克服核爆后復雜電磁環境的通訊手段,是傳遞給地面上的庇護者部隊的。約格莫夫打算以太空電梯為核心,建立一個最為嚴密的包圍網。每隔數米設置一個火力哨站,再加上足量的軍隊,就可以應對一切俠客。
另外還有一艘艦艇,在三千米之外與艦隊主力遙遙相望,朝著遠方發射激光信號。數個中繼站點會接力轉發,為神速王提供指引。
朱安雷賓自從將指揮權移交給哈特曼之后就在一旁安靜等待。他開始猜測對方會在什么時候發動攻擊——或者說,會不會發動攻擊?
俠客們自然也有“避戰”的選項。數名一重天武者,再加上幾十精銳,個個都具備強大的工程學功底,在這個到處都是廢品的環境,可以堅持戰斗很久。可他們一旦選擇那樣做了,就代表需要放棄所有在地面上戰斗的俠客,也背棄了所有在這場戰斗之中主動暴露自己的俠客方基地。
如果沒有相對應的力量牽制,行星鎮壓部隊可以利用空間優勢,居高臨下點掉所有反抗力量。
那將會給俠客一方的士氣帶來毀滅性打擊。
就算只是象征性地開幾槍,那也必定會發生戰斗。
況且,“向山”又怎么可能會做出那種選擇呢?
“刺殺”,在遙遠的古代被視為一種低成本、高效益的非對稱手段。但是,與其高收益相對應的,則是高風險。精準暗殺依賴深度滲透的情報網絡和跨領域協同能力,對資源匱乏的弱勢方仍是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