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笨拙地用纏著繃帶的右手拖動著辦公室電腦鼠標,檢查這實驗數據的預處理結果。
兩個貫通傷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想起今天下午要去換藥,陳鋒就一陣牙酸眼睜睜看著止血鉗夾著引流條“一頭進一頭出”的感覺實在有點不好受。
當然,好消息也是有的。
那天被“大圣”咬了之后,一直有點靦腆內向的阿薩迪斯坦姑娘表現出了驚人的行動力。她先是用手術剪幫著陳鋒脫下了浸血的手套,然后迅速擰開用來沖洗果汁管道的醫用酒精,澆在導師皮開肉綻的手上。
完全是戰地急救的手段,看來她在祖國的“預備役軍官訓練”不是開玩笑的阿薩迪斯坦在內的很多中亞國家,依然延續了紅盟時代的傳統,本科生都視同后備軍官,要接受完整的基礎軍事訓練。
之后,這姑娘獨立完成了請“大圣”移駕回宮的操作,最后陪著慣用手暫時廢掉的導師,跑去附近醫院完成了清創和疫苗注射,一直等到師母過來接班才回學校。
這次意外受傷似乎反而“解鎖”了艾米婭某些一直壓抑的個性側面,曾經沉默被動的她在這短短兩周里變成了一個頗為主動活躍的姑娘,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現如今,實驗操作部分已經基本上都是這丫頭在代勞了。
這就是當老板的感覺嗎
“昨天的數據分析得怎么樣了”一句讓陳鋒恐懼多年的話又一次從他人口中傳入了自己的耳朵,迅速把“當上老板”的美夢炸得粉碎。
如今連這丫頭都騎到老子脖子上了嗎天下哪有這般催師傅練功的徒弟
我是老成什么樣子了
“那個已經完事了。”陳鋒盯著推門進來的“開山弟子”,不免有點沮喪,“正好一起來看吧。”
“嗯,我就是來看結果。”說罷,艾米婭就像個小野兔一樣一屁股坐在陳鋒身后的沙發上,然后脫掉鞋子盤起腿來。同為視力好的人,陳鋒知道她在這個距離上完全可以看清屏幕上的一切。
“這次的刺激,都是從你訓練的神經網絡里挑出來的卷積核。”陳鋒敲著鍵盤,一個細胞一個細胞地看著擬合的反應曲線,“我們之前用同一批自然圖片刺激給予猴子和神經網絡,然后用記錄到的猴子神經元反應來作為答案,對神經網絡的學習進行管制。”
“所以,你就是把人工神經網絡里某些神經元特別喜歡的刺激給整理出來,再放給猴子看”艾米婭從包里掏出一罐咖啡打開,淺斟一口。
“如果這個神經網絡真的模擬了大腦的話,那么這些刺激就同樣只會高度激活特定的神經元。就像這個”陳鋒頂著屏幕,指向一個細胞的反應曲線,“只在這一個刺激上有反應,稀疏性不用算都很明顯了。之后我們可以用這個刺激的各種變體去做個刺激集,看看這個細胞具體的反應曲線是怎么分布的。”
“這個實驗可太好玩了”艾米婭兩眼放光,“果然比單純搞人工智能有意思。”
說起來,阿薩迪斯坦這樣一個武裝沖突不斷的高壓鍋里居然還藏著正經搞學術的大學,而且還玩得轉人工智能這樣的科目,是很多共和國人難以想象的。不過陳鋒在海外開會時確實見識過類似的情況,所以挑學生時抱著“撿漏”的心態賭了一把。
血賺。
“可惜,這套玩法在我讀研時就已經被提出來了,如今只是用更好的設備做更大規模的實驗而已。”陳鋒嘆了口氣,“你原本不在神經科學領域,不知道這個實驗的背景也正常。”
“那老師你的研究豈不是很落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