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把它干趴下了。
陳利喘著大氣,努力支起身子,從衣服上割了幾條布,把腿和肩頭的傷扎好,鉆心的疼痛,刺激的他齜牙咧嘴。眼下也顧不得感染了,他開始收拾現場,可回過身,嚇他一跳。
靠在墻根上的薛采玉,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陳利被她盯得發毛:“你看什么?我外面打了只狼回來,這總不犯忌吧?”他真是強忍著痛,去皮取肉,放在火架上烤。如果兩個病號出現,對士氣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要不要吃?”
他遞過去烤好的肉,薛采玉卻偏過頭去。
陳利又拿樹葉從外面盛來水:“你身體損失水分過多,即便是要殺我,也得自己先活命吧。”
薛采玉看了他一眼,這才喝了兩口,靠在一邊。
陳利把柴火架空些,好讓火堆燒的更暖和點,見薛采玉昏昏沉沉,心下一凜,不會睡死過去吧?他想了想,長長的嘆了口氣,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像你們這種千金大小姐,生來命就好,不愁吃,不愁穿,哪像我們這些窮小子,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讀書也是緊著小的來,那時候家里窮,負擔不起三個娃,我大哥讀完小學,就去給人打工,給我們小的掙學費。磕磕絆絆了好幾年,我倒是讀完了高中,還考上了重點,可惜那時老爹身體不行,大哥也入了贅,家里沒了穩定生計,我只能輟學打工,貼補家用,好在小妹爭氣,考上了北大,數數日子,本來這月就要畢業了。”
他瞟了眼墻角里的妻子,見對方眼睛都合上了,只能繼續念碎,也不管人聽不聽得懂。
“后來,我懷才不遇,只能去工地搬磚,結果端水泥的時候,倒到了工頭頭上。然后,我就去了新東方學廚子,出來后,卻只能給蒼蠅館炒菜,老板欠了我三個月工資,我揍了他一頓才拿回一個月。再后來,我去藍翔學挖掘機,結果又把師傅埋土里去了。前兩年,我被兄弟忽悠去偷獵,結果被黑瞎子拍斷了兩根肋骨,但又因為救了個走失的游客,因禍得福,被政府嘉獎,去做了山林管理員……”
“受了傷還這么多廢話。”墻角那頭忽然傳來一句。
“你肯跟我說話啦?”陳利看過去時,那頭又沒聲了。
他只能自怨自艾:“我難受的時候就喜歡窮念叨,在醫學上叫注意力轉移法,你看我現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信不信明天還能跑十里地。”
“過來。”
“嗯?”
“叫你過來。”
陳利狐疑地挪著屁股過去,這位冰冰涼的妻子,遞過來一個小巧的白玉瓶。
“什么啊,金瘡藥?”
對面撇過頭去,懶得搭話。
陳利趕緊接過來,敷到傷口上,又是一陣齜牙咧嘴,他忽然問道:“要不要給你也敷上?”回應給他的,自然是一個冰如寒霜的眼神。
得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漫長的雨夜過去后,第二天一早,陳利就背上薛采玉出去,薛采玉在起初掙扎了一下后,后面也就放棄了。在翻過一片高地后,他終于聽到前面“陳公子、薛小姐”的喊聲,陳利趕緊應上去,前頭果然是一幫衙差扯著嗓子在找人,那小丫頭看到兩人平安無事,真是眼淚都要出來了。
“別忙著哭,還不搭把手,你家小姐重的跟豬一樣。”
陳利把人放下來的時候,血肉模糊的腿,已經忍不住在打擺子了,薛采玉給三凳子使了眼色,讓他把陳利背下去,陳利一邊喊著自己能走,一邊已經爬上了三凳子的背。
等回到潯陽的時候,幾百人列在大門口,掌聲、歡呼,就像是迎接得勝歸來的將軍,黃安庭和杜月瑛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煽動掌聲,就差沒把花圈戴到陳利脖子上。
城門之上,扒著墻垛張望的高子承,招來心腹將校曹治一陣耳語,對方略有遲疑,但在高子承的逼視下,只得唯諾退下。
高子承冷哼一聲:“看你們還能蹦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