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流連東苑雅間,雕梁畫屏,燭火搖曳,外面笙歌燕舞,里面詩情畫意。小小的圓桌之上,公子佳人正對酌淺訴。
一方正是江寧鹽鐵監當官之子郭孝勇,他身短羸瘦,桃眼尖嘴,高高的顴骨,似是被酒色掏空了皮肉,連笑起來都佝僂著身子。不過憑著父親的人脈,郭孝勇在廂公事所謀得個小廂官,雖職低位輕,卻多有便宜。父子二人,均挾職以取私利,每有商賈大戶進城營生,均要在郭府拜過碼頭,一來二去,書畫字帖、金銀玉帛,卻是無所短缺。
前陣子,關隴行商送來名畫,郭孝勇清點入庫,略有印象,后在知府壽宴結識纓紅,夸夸其談間,聊起這名家字畫,倒是引得佳人另眼相看。
對面落座的纓紅姑娘,今晚亦然精心打扮,紅衫粉黛,巧笑倩兮,令人心馳搖曳,她欲要展開畫卷品賞,卻被郭孝勇一把按住,那雙三角眼,在纓紅婀娜的身段上不斷游走,他悠悠道。
“喝了這杯,這畫就是姑娘的了。”
纓紅瞄著郭孝勇給她斟上的酒,半推半就的,終于在郭孝勇心花怒放的眼神下,一飲而盡。
“好好好,姑娘果真是好酒量~~”
纓紅嘴角一直噙著笑,可等畫卷展開后,笑意卻是陡然消逝:“瀾云客的《秋關牧馬圖》?”她眉頭擰蹙了起來。
“對啊,有何不妥?”
此時此刻,兩人都沒有發覺,頭頂屋瓦之上,有兩名夜行人掀去了瓦片,窺伺雅間,底下的這番對話,一字不落的被她們聽了去,臉上神色同樣異變。
“師姐,不是《秋郊飲馬圖》嗎?”
“看來真跡是在西夏人手里。”
她們目標落空,本想遁走,可底下突然嘭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陳利一躍而入,攥住郭孝勇,照著面門就是一拳下去,揍的人嗷嗷大叫,花瓶盆栽碎了一地。
“混賬,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
打斗驚來了酒樓的鴇母:“哎喲!兩位公子這是怎么了~~”她趕忙勸架,讓兩邊消消火,可陳利氣在頭上,要不是被拉住,早把姓郭的骨頭都拆了。
郭孝勇也是橫行慣了,哪想有人敢在他頭上動土:“你這臭小子,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陳利冷冷一笑,把桌上的酒壺拿給老鴇:“你有膽子下藥,那有沒有膽子到公堂之上走一遭?”
老鴇一見這架勢,就猜到一二了。郭孝勇神色一慌,沒想到被人當眾戳穿,正是下不得臺面的時候,還是老鴇出來勸和:“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想兩位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圍觀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柳笑儂也出來拉了拉架,郭孝勇怕事情鬧大,丟了兩句場面后趕緊逃走。老鴇也是忙著驅散圍觀,生怕影響酒樓生意。
這外事處理完了,陳利總算騰出手來整頓“家務”,他把纓紅拉過來訓斥。
“喝酒了沒。”
“不就是些情合散嘛。”纓紅倒是很無所謂。
“你知道還喝,你豬嗎?”
“好了,別生氣了,我以后不跟他喝酒就是了。”
柳笑儂出來做和事老,轉移話題道:“我說小二,你發現你越來越有暴力傾向了……你看我們兄弟一場,我呢,叫金舌郎君柳笑儂,你以后不如叫‘護妻暴屠陳小二’,如何?威不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