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你相公毒死,也保不準是用別的手段謀害。”
諸曹們說話陰陽怪氣,纓紅也不客氣,朝他伸手一攤:“證據呢?我已經證明我家相公不可能毒死袁成罡,但你們說是我家相公謀害,可有事實證據?根據《大齊律典》九章七項二十一條,誹謗良民,惡意中傷,輕則庭杖三十,重則流放千里,還請幾位大人想清楚了再說。”
幾個諸曹被反將了一軍,又奈之不得,只能瞪著她翻白眼。
旁邊陳利看的雖然暗爽不已,但又不得不說,這丫頭是被打了媽嗶針了吧,見誰懟誰,戰力爆表,他現在都得掂量一下,以自己這智商,能不能在這位纓女士的劇本里活過三集。
人群里柳笑儂和曲靈裳也是為纓紅抓一把汗,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位臉上總是笑盈盈的姑娘,脾氣原來這么大。
廖嘰扯著柳笑儂的袖子說悄悄話:“少爺,我看你那點心思,那纓紅姑娘早就看出來了,你還是別費那功夫,早點回去幫老爺打理酒樓吧。”書童又開始念緊箍咒了,柳笑儂趕緊捂住耳朵。
楊廣德自知府衙理虧,示意諸曹官們稍安勿躁,倒是對纓紅和顏悅色:“陳夫人天資聰穎,才思敏捷,今日為夫家爭辯于庭,情義兩全,可謂巾幗無雙。如今府衙遭遇疑案,不得其解,還請陳夫人仗義施手,好讓死者瞑目,正義伸張。”
楊廣德作為一府通判,江寧二把手,這里子面子也都算是給到了。陳利趕緊跟這位纓女士耳語道:“差不多得了啊。”
“還用你說。”纓紅暫時放下成見,看向已經成鴕鳥樣兒的仵作:“死者尸首可是仔細檢驗過了?”在纓紅銳利的目光下,老仵作慚愧的低下了頭,他確實沒仔細查驗,只是偶然發現腹部異樣,拿針一試,便草草下了結論。
纓紅搖了搖頭,管衙役要來尸檢工具,戴上面巾和手套。所有人的目光,這時都集中到她身上,只見她俯下身來,從死者的眼耳口鼻到手足四肢,逐一檢驗。她緊抿著嘴,動作嫻熟而連貫,百姓們探頭探腦,都在等待著檢驗的結果。
陳利離她最近,看她鬢角的青絲蜿蜒在耳廓,尤其是難得嚴肅的時候,真是漂亮的過分。他甚至都想笑自己是不是精蟲上腦,在尸體堆里還能有這種奇葩的關注點。
“不用再查了。”纓紅揭掉面巾,給出結論:“他就是酗酒溺亡。”
在一片驚疑聲中,纓紅逐一解釋道:“死者嘴部緊合,眼睛開閉不定,兩手自然拳曲,腳底皺白不脹,還有淡色血污和擦傷痕跡,證明是失足落水所致。因人落水后本能掙扎,氣脈往來,搐水入腸,所以腹有水脹,而且在死者口鼻和手腳指縫里,均發現少量泥沙,為死者在河中掙扎攝入的有力證據。鑒于死者有酒糟鼻和酗酒史,并且案發當天也有目擊者證實其大量飲酒,所以可判定為酗酒過度,不慎跌入河中溺水身亡。”
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不過諸曹席里又有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就這么確定泥沙是生前攝入,萬一是死后滲入口鼻,也不是沒可能。”
對于這種反智人群,纓紅直接取來剖尸刀具,從死者咽喉部破開,翻開食道,去查驗泥沙。但因這一連串動作實在太過突然,眾人在沒有防備之下,見著血肉慘狀,俱是干嘔不止,即便是內心強大之人,也是側過些目光,避免直視這個解剖過程。
曲靈裳瞥過頭不敢看,又問柳笑儂結束沒有,結果半天沒回應,她抬頭一瞅,結果這廝背過身去跟書童嘟囔:“這女人的心是鐵長的吧,也太狠了,希望白姑娘不要有這種癖好。”
另一邊眉頭緊擰的路小鍋,感覺胃里的酸水在翻騰,舌頭、牙齒、整個口腔,都充滿了酸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