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中用竹子扎成的框架里還編進去了一簇頭發,夾雜著一片黃紙寫成的誓書,內容無非是小民林德祥得某某大兄舉薦,同拜入玄真教中,共拜明尊為父,猶如兄弟。
然后是幾行誓言,有衣同穿,有食同吃,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
接濟兄弟,撫養孤嫂,同養父母,不得叛教,如有背棄,的叫烈火燔祭,入水溺死,雷劈喋死云云……
勞廣銘手中的紙人,乃是巡捕房花了大量心思炮制的一個替身,管教紙人和他氣息難分,但無論怎么借著紙人下咒,也找不到他頭上,倒霉的只會是巡捕大牢里的那個林德祥。
紙人用墨點出來的眼睛突然滴溜溜的一轉,藏在勞廣銘的懷里,看清了現場的情況。
數里之外的運河上,一艘晃悠悠的駁船內,道士將黃紙剪成的小人放在眉心,眉心上還有血畫的一個豎眼。
道士睜開了眼,旁邊一個胖乎乎的捕頭趕快追問道:“大師,事情怎么樣了?”
小道士得意一笑:“玄真教,不過如此!一切都在道爺的掌握之中。本來聽你們說,玄真教入教之人要拜七天寫著自己姓名的紙人,我就有七分把握,如今看,這把握可以提到九成了!”
“玄真教所謂的入教秘儀,不過拾我紙人道的牙慧罷了!”
“天底下的旁門左道經文,收羅的最全的,還是我欽天監。”
道士輕描淡寫道:“這紙人入道法,說來也簡單,無非是以自身靈性祭祀一枚替身紙人,然后借著紙人偷偷潛入靈界,盜取靈機為大藥罷了!”
“凡人的肉身沉重,須知天、靈兩界,乃在天上!本界靈機污濁,內蘊邪祟,取之入門甚難,因而本門祖師才想出了借著紙人的輕靈之身,飛上天、靈兩界,盜取靈機的法子……”
小道士伸手一指,面前的紙人便站立了起來。
“你瞧好了!待會玄真教徒必然要在羅廟中燔燒祭火,焚香燃紙,熱氣升騰上天,然后引導諸多新入門的弟子放紙升天,那些紙人化為祭靈,便可盜取上界的諸多靈機,等到紙人沿著路下來的時候,玄真教徒便會趁機將那些紙人燒毀,將其中諸多姓名生辰,混合著靈機點燃長明燈,然后糊紙做成燈籠。”
“這就是諸多邪教常用的魂燈!內中寄托著教徒的一縷氣機和性命。”
“魂燈燃燒的便是靈火,以此合藥畫符,然后吞服符水,便可正式練功了……”
小道士講的頭頭是道,顯然對諸多教門的了解不淺。
羅廟大門打開,眾多信徒魚貫而入的時候,卻見內中果然燃燒著一個火塘。
是個莫約六七平大小的坑,用紅磚堆砌成了一個圓形塘子,內中燃燒著一堆粗大的木頭,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香氣,眼尖的人能看到,火堆中還有幾個未燒完的骨頭,大多并非人的摸樣,而是鼠兔鹿獐之流。
但有幾塊燒的特別干凈的,有點像人的頂骨!
幾個玄真教徒在火塘前跳大神,他們持著‘三界牌’,就是頭骨三條縫交接的囟門頭頂骨,白紙裹身,披散彩帶,圍繞著火塘舞蹈。
勞廣銘嘴角微微抽動,這是東北薩滿教的儀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