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看影子,吊死的應該是個女人……”
“當時整個浮橋上掛滿了紅燈籠,但燈籠卻是不亮的,河上霧也大,我看到許多影子站在那里,尋思著鈔關之上百八十個漢子,兩條大船,還怕什么水鬼呢?”
“咱們直沽人膽子也大,我就放下車,走上前去打探。越走,越覺得那影子像是女人,還在回頭看我呢!一條大辮子垂下胸前,但腳和客人說的一樣,都是飄的。”
拉車的說到這里,面孔終于浮現了一絲悚然。
他打了寒戰,道:“等我走到近前,喊:妹子?你要去哪里呀?那時候風一吹,霧就散了,露出來干巴的死人,穿著稅丁的補子,被一根紅緞子吊在了浮橋的欄桿上。旁邊還掛著兩個紅燈籠。”
“這時候橋上的霧散開,每欄桿上都掛著死人啊!腳伸出橋外晃著,身子就短了一截,都成干尸一樣,所以看上去都像女人……”
聽到這里,看熱鬧的街坊們都不說話了!
大沽口好奇事,好怪事,敬佩有能耐的人,同時也喜歡看熱鬧,但這次的熱鬧可就玩大了!百十個稅丁被吊死在浮橋上,就算是水鬼拉人,也得避著點人多呢!
能一口氣殺那么多人,得是什么樣的厲鬼啊!
這時候漕幫那邊也傳來了消息,昨天等在鈔關外面的船,跑了十幾條,全部異口同聲的說昨夜河上飄來了一艘掛滿了紅燈籠的花船。
老直沽人聽得連熱鬧都不敢看了,漕幫幾個把頭,已經商量著去天后宮請人來看了!
浮橋外兩座軍船上,勞廣銘掩著鼻子跟著頭兒在船上查探,船上的人已經全都沉在了河里,腿腳筆直的豎著,在河里沉沉浮浮,就像一根根樁子。
他們身上同樣有著大紅綢子連著,排成兩列,就像……就像一排橋樁子一樣,儼然一座活浮橋。
浮尸勞廣銘見得多了,詭成這樣子的,卻不多見。
河邊老人常說,不怕飄子(浮尸),就怕沉子(沉尸),半沉不沉,豎根桿子。
說的是豎起來猶如桿子的浮尸,是最邪門,最兇狠的。
“讓撈尸隊的,把這些撈起來!”
焦頭爛額的五河巡捕司把總不停的擦著頭上的汗,對巡捕隊的人喊道。
巡捕隊也為難:“撈尸隊的來看過一回,一聲不吭的扭頭就走了!我找了他三回,他才肯說三個字——干不了!據說這東西比水鬼都兇,喚作陰尸借道,龍王爺過水路的道都能借。最可怕的是,陰尸借道的浮橋水路,過了鈔關就斷了!這說明道沒借成,三岔河口底下,有更兇的東西。”
“撈尸不撈三岔河口,這是老規矩了!”
“所以,除非天后宮先下去,不然撈尸隊不敢下去……”
“你娘地……”氣的把總大罵道:“他娘的……你他娘的,把撈尸隊的把頭給我叫過來,一群臭撈尸的,還敢給老子討價還價!”
就在這時,額頭上系著綁帶,托著羅盤的道士登上了大船。
“欽天監的人來了!”把總眼睛一亮,連忙擠了上去。
那年輕的道士面色并不好看,透著青黑,一副體虛的樣子,額頭上的綁帶下似乎有凸起,隱隱滲透著血跡。
他剛來看過那一排浮尸,便開口道:“陰尸借道,過河打樁,哼!歪門邪道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