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潔白的骨頭上,仿佛凝結了一層霜。
那層霜在白衣神像面前,悄無聲息的化了!
瑩瑩的光輝渡滿了神像一層,此刻如瓷的釉光越發清冷,更如玉一般。
這時候眾人才看的分明,那尊白衣觀音,豈是用白瓷燒成的?
分明是用白骨堆砌的!
這是一尊白骨娘娘……
四目道人掏出那面青銅鏡,將月光照入白骨塔內。
反射的月光清輝從白骨娘娘身后一路爬上塔身,那夜色中灰暗陰沉的白骨塔,反射出一絲發黃如象牙的慘白。
無數骷髏頭組成了他們頭頂的天花板,大大小小的四肢骨排列成墻,彎曲的肋骨拼湊成斗拱,一根根脊柱成了梁柱!
整個六層小塔,拼湊成一尊無法言說的神像。
似垂目,似悲憫,似冰冷的死亡!
四眼道人目中的瞳孔再次分裂,四枚烏黑的眼睛從四個方向整座白骨塔,將白骨娘娘的神像攝入眼中,然后拼接成一個立體的整體。
比起尋常人的雙目所見,更加立體,更透徹生動,分毫畢現的出現在四眼道人的眼中。
啪!
眼鏡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白色的羊群一只一只鉆進了白骨塔中,它們脫去羊皮,露出潔白干凈的骨骼,一只接一只的鉆入了白骨塔中。
四眼道人突然感覺眼睛癢癢,他沒敢用手去抓,只是眼角微微抽動,隨著那癢意漸漸鉆入骨髓,他整張臉皮都抽動了起來。
二爺背后的包裹里,兩只羊羔突然掙脫了銅盒,掉了下來。
咩咩的朝著白骨娘娘爬去……
看到那兩只古怪的,腿彎并非羊羔的反關節,向后打彎,反而如人一般向前彎曲的羔羊,猶如嬰兒一般向著白骨娘娘蹣跚爬去,二爺已經面無人色。
他轉頭看向四眼道長,卻驚恐的看見,四眼的面龐已經完全青黑,儼然一副死相,眼角的抽動,更是將眼球扯動。
伴隨著軟物掉落地面,那聲若有若無的聲響。
四眼道人的一只眼球從眼眶脫落,摔在了地面上……
一種死寂一片的冰寒瞬間籠罩了眾人,老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呼吸成了白氣,落下去就化成了冰霜,這一刻,白骨塔中仿佛比關外數九寒冬的老林子還冷,肉眼可見的白霜,覆蓋了他們的臉龐。
二爺努力抬了抬手指,皮肉瞬間脫落,白森森的骨茬刺破了皮肉,暴露出來。
他凝視著自己干凈的指骨,無數次呼喚的‘仙家’沒有絲毫的回應。
二爺懷中一只紅尾巴的白毛小耗子飛快的竄出來,向著身后逃去,但一個身披白衣,帶著高帽的身影突然出現白骨塔的門前。
一黑一白突然從高處落下,隨著一個長長的,軟軟的紅色軟條垂落地面,小心翼翼的將白毛小鼠卷起,吞入口中。
莫約有半個白骨塔那么高,又瘦又高,一黑一白的無常鬼站在白骨塔門前,被門檐遮住了臉。
這時候,用垂落在地的舌頭,卷起白毛小鼠的白無常彎下了腰,與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關外參客們對視。
那滿面笑容,頭頂高帽上寫著‘一見生財’的白衣勾魂使者,突然再次張嘴,口中的白毛小鼠已經消失不見,一個帶著紅繩的玉墜卻被他吐了出來。
旁邊一臉愁容的黑衣勾魂使者舉起哭喪棒,兩只青面小鬼打著黑白的棋幡從旁邊竄了出來。
隨著黑白無常腿不打彎,繞著白骨塔緩緩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