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冷冷道:“律法所系,天道也!依因知由,以證推類,脫衣救車乃是善行。因為善行去懷疑別人的內心,然后用不可知的內心去惡意推測懷疑別人的行為,乃是誅心。誅心之言,即妖言也!”
“依秦律,造妖書妖言者,黥為城旦舂,雖知其妖,傳者同罪!”
“來人,杖他十,黥為城旦五十年……”
潑皮無賴鬼頓時慘叫道:“冤枉啊!冤枉啊老爺!”
但兩尊鬼差通身煞氣,只將命術一枷,便架著他拖了下去。
一時間滿堂肅然,喜才施施然道:“左右可有回報?”
一名鬼差出列道:“稟大人,我等查過伍氏馬車所陷處的車轍,確定其并無避讓,躲閃的跡象,乃是自己疾馳而陷入泥坑之中。”
另一名鬼差也出列道:“回大人,我尋訪左近,得數位證人,皆愿作證。”
“今日邵永出行,數次遭受馬車飛馳濺起臟水污穢了衣裳,甚至有因為他避讓而導致其他人衣裳污濁。然其仁義大度,非但對其他人駕車污穢其衣裳并不計較,便是因為自己避讓,導致別人的衣裳污穢,他也愿意賠償。”
鬼差欽佩的看了邵永一眼,從袖中抽出兩根竹簡道:“此數人愿意為其作證!”
喜將鬼差回報的口供和量畫車轍的物證一一看過,才厲聲喝道:“伍丙,你詐稱車馬避讓他人而陷入深坑,因車軸斷裂而誣告強索他人財物!可有話說?”
伍丙神情惶然,急忙道:“大人,此事民不舉官不究,他邵永又未曾首告,陰司為何追究?”
“秦律沒有民不舉官不究一說!”
“大秦以吏為師,法糾天下。非但我等官吏有職責維護律法,便是爾等,亦有連坐告奸之責。”
喜冷冷道:“以虛為實,以無為有,此乃詐偽之罪。詐偽騙取他人五錢天銀,贓值660錢以上,黥為城旦!”
伍丙面色慘變,但這等小人最是知道陰司律法的厲害,登時無言。
喜喝令伍家兩人將五錢天銀的偽詐所獲之利,呈上,又轉頭對邵永說:“依律,盜盜人,買賣所盜,以買它物,皆畀其主。詐偽之罪乃是盜律,依律本應將錢財歸還于你。”
“但偽詐之罪猶有四條。”
“罪無主客:不論是否得逞,「詐偽未盈一錢,皆罰金一兩」。官府鑒定:偽造文書,量器,貨物,涉及文書、量器需由「工師」鑒定。連坐追責:官吏失察貲二甲,知情不舉與同罪。獎勵告奸:舉報者可獲贓值一半獎賞!”
“秦法嚴厲,知情而不告者,便是于官是失察,于民乃連坐。”
廳堂外的群鬼興奮道:“那伍家老爺必定知情,判他連坐之罪!”
伍老爺心中越發驚恐。
卻見喜反問邵永道:“邵公子,你亦是證人,可曾見到伍大夫有知情不報之舉,亦或是與伍丙同謀之過?”
邵永搖頭,老老實實道:“伍大夫一直坐在車中,簾幕下放,的確無法察覺車夫是否是為了避讓而陷入坑中。”
喜繼續問道:“那你呢?你可知道伍丙乃是誣告?”
堂下群鬼笑道:“他是個糊涂蛋,怎么可能知道……”
邵永沉默許久,才終于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那為何不告官?”喜冷冷道:“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懦弱膽怯?”
邵永搖頭道:“并非懦弱,也并非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我認為我也有責任。伍家車陷坑中,固然是其馬虎大意所致,但未必和我氣運低迷,厄運纏身無關!所以,我認為有幾分原因在自己!”
此時,堂外的眾鬼才恍然:“也是,聽鬼差說他今天倒霉好幾次了!我還聽說他被那命師……看來真的是被人騙了鬼格,真命被破,氣數衰微了!”
也有鬼中老者感慨:“邵家真有一位至誠君子啊!”
喜嘆息一聲道:“邵永,我只問你,你可知道伍丙此行為是在敲詐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