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頭的,要么是那種殺伐果斷,屠戮與自己因果糾纏者,以大決心,大毅力斬斷因果,奪取他人的氣運,一路直前的真主角……
要么是那種謹慎小心,做事往往留一線的老江湖。
崔啖和老仆一時有些失色,但很快就醒悟過來,這般高人即便看似隨手施為的一舉一動,其中都是大有深意的,老仆很快冷靜下來,收斂儀容,他以世家機心揣測,聯系崔氏每每依照世家習俗,祭祀結緣,往往為地方豪強所譏……但最后往往是世家算的更深一籌,一些看似吃虧之舉,卻保證了家族的延續。
反而是那些貪婪如虎狼,行事粗糙暴烈的豪強,卻往往剛過百年就換了一茬。
而崔啖想的更是簡單,卻是隱隱察覺了——天之道,損有余補不足。人之道,以不足奉有余。而天人之道,卻又是循環相生,往復不息的道理……他沒有老仆的那層機心,卻是想到自身的修行之上,隱隱領悟了人道自強進取,天道生而不有,順其自然……修行之道,天人兼而有之的那一層妙處。
崔啖回過神來,看到錢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連忙道:“小子無狀,只因聽道院所說,武康來了一位前輩高人,與狐結交,盤桓此地。便起了探訪之心,險些打擾了先生的煉丹大事……”
錢晨搖頭笑道:“你在門外等候,哪里算得上打擾。不知崔公子具體為何而來。莫非只是想見我一面?”
崔啖跪坐端正,禮數極為周全。
他雖然有些浪蕩氣,但畢竟家教極嚴,禮數真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他恭敬道:“小子冒昧前來,一是請教道業,二是仰慕高人,三來則是有結交之心……”
“請教道業……你也倒是實誠。”錢晨捻起一顆如蒼穹渾青的丹藥,如投子一般,放在食指中指之間夾著,點了點崔啖道:“你根基不純,想來是筑基時走了捷徑,火候未純,就煉化外藥強自突破,因此感應才有些駁雜。真氣也因此不夠扎實!”
崔啖這才收起了這段時間的不在意,明悟了自家娘親為何這般大為光火,甚至趕他出門游宦——既然連高人都這般說,看來這打根基時的冒失,確實影響深遠。
當即苦笑道:“卻是我心性急躁了。被人一鼓動,就失了本心的堅持。”
老仆吳伯有些緊張,他已然看出這便是自家公子的一次大機緣,深怕崔啖不知好歹,錯過了去,連忙開口道:“不知先生這里,可有補救的機會?”
“只是根基卻是簡單。”錢晨笑道:“以我手中這顆碧元淬靈丹為例,最擅于錘煉真氣,鞏固根基。你若服下一枚,便能打磨道基,提高一品,而且就算再想圓滿,也更簡單。只是道基易得,心性難求……你就算得了此丹,難道就會抹去心中的浮躁嗎?”
“若是存了修行容易,便是道基也能用外物彌補之心。”
“恕我直言,這恐怕比道基略差一些,更加危害無窮。只是道基差一些,你蹉跎十年,心性打磨必然純熟。以后修行才會謹慎……靈丹有與沒有,有何差別?”
錢晨看著身軀微微一震,如同電流通過一般一激靈的崔啖,看他久久沉吟,最后才心悅誠服拜道:“多謝先生指點,之前我確實有了驕縱之心。今日看先生煉丹殺敵的神通廣大,才真正有了向道之心。”
“再聽先生指點,方才知道往日確實太過浮躁。道如美人,君子求慕之心,慎行慎言。維此文王,小心翼翼。若是如京城浮浪子,評頭論足,調笑無忌。此輕薄也,非求慕!靈丹于我而言,確實并非好事。還請先生收起……”
錢晨又笑道:“先前說沒有差別,也只是試你一試。”
“這十年蹉跎,怎么可能無有后患?不說蹉跎的時間,只說如此打磨心性,看似沉穩純熟,實則又失了銳氣。如履薄冰,勇猛精進,其中微妙實在難言……你既然已經自己想明白了昔日的孟浪,日后時時警醒。這靈丹有和沒有,又有何區別?”
錢晨將手中碧色靈丹拋向崔啖,笑道:“送你了!”
崔啖哪里想到錢晨的作風如此豪邁,他手忙腳亂的接過靈丹,還未道謝,就聽錢晨笑道:“你若想報答一二,我到也不拒絕……有什么靈谷,食水的盡可奉上,若是能有一條地煞陰脈的消息……我另有好處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