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晨跟隨高力士,穿過長長的水榭長廊,來到沉香亭中,見到了當今的天子,早年英明神武,如今耽于享樂的玄帝——李隆基。
李隆基人面貌介于中年與青年之間,眉宇有一絲威嚴氣度,但他穿著圓領常服,站在楊太真身側,四條八字胡像是有六條眉毛一樣,并不嚴肅,反而有一絲長安惡少的浪蕩味道。
安祿山胖大的身軀坐在他的下首,寧王等兄弟散落在亭中,亭中擺放有許多張案幾,宮廷樂師賀懷智,酒醒了一半的賀知章,儒雅的王維等等風流人士,或立或坐,甚至張旭還席地半臥著,沒有一點拘束。
昆侖觴酒意發作,醉眼朦朧的張旭,就好像不認識錢晨了一樣。
倒是賀知章對進來的錢晨微微一笑……
沉香亭中的氣氛融融,并無什么君臣之禮。
這倒叫心知自己師弟胸中那股傲氣的燕殊微微松了一口氣!
李隆基看到玉真公主,微笑打量道:“玄玄倒是結交了許多有才之士,今日這沉香亭中,匯聚大唐英萃,不知座中俊秀,何人詩可稱第一?何人舞跳得最妙?何人音律最好?何人書畫無雙?我可要品評一番。”
司傾國微微一笑,收斂起平日在錢晨、寧青宸面前的萌蠢,氣度倒也似摸似樣的,笑道:“太白、大娘、具有才干無雙,當不會讓皇兄失望!”
玄帝笑道:“裴旻的劍術我見過了!當真是絕妙,封常青敗得不冤啊!為梅妃編排驚鴻舞的公孫大娘可來了?”
寧青宸向前走出一步,微微一禮。
玄帝好奇的打量她兩眼,見她腰間挾劍,英姿颯爽,容貌雖然不如江梅妃、楊貴妃,卻有她們沒有的一種劍客氣度,眼睛一亮道:“竟如此年輕?能創出這般驚艷之舞,委實難得!”
“那曲也絕妙,據說是李龜年所做?他可瞞的朕夠深的啊!”玄帝回頭問高力士道:“李龜年可來了?”
高力士微微屈腰,道:“他還在排練霓裳羽衣曲,說是要為陛下重現昔年天宮紫云曲之妙,待到正式開宴,才會和梨園弟子一同獻樂獻舞!”
司傾國掩著嘴看向錢晨,她可是知道‘李龜年做曲’的內情的。請信奉道門的梅妃出手,無論是驚鴻舞,還是驚鴻曲,乃至那震動長安的將軍令之鼓,皆出自錢晨之手。
當然錢晨不好教梅妃,確實是由寧青宸代為教導的。
最后,玄帝才看向錢晨,他之看錢晨似笑非笑的,面對自己并無拘謹,甚至可以稱得上放肆,但莫名的,玄帝被錢晨看的竟然有點心虛,只來得及贊嘆兩句詩寫得好,就匆匆轉頭。
玄帝心中疑惑道:“怎么有一種小時候見到太傅的感覺?”
他見過了錢晨幾人,微微點頭,便召司傾國來到身邊安坐。
王維的目光從司傾國進來開始,就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看到錢晨的大大方方,毫無見外之意的尋了一張案幾,在旁邊席地而坐。也是露出一絲饒有趣味的微笑。
旁邊的高力士眉頭一挑,狠狠的瞥了膽子肥大,面圣如同回家一樣,毫無敬畏之意的錢晨一眼。
“我果真沒有看錯他,就是個狂生!”
高力士心中嘆息道:“鐘府君,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這人的膽子太大了!看陛下的眼神,毫無敬意啊!這等人,陛下此時不在乎,甚至有些欣賞,但久了必為自己招惹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