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晨都能想象,耳道神也是有幾分法力的,若是它為人批命,昭示禍福,說此人要發一筆小財,夜里偷偷五鬼搬運,給他院子里放點銀子;再昭告一番橫財之后,必有橫禍,操縱丟了銀子的達官貴人找上門來;收割一筆霉運之后,又預言一把福禍相依,讓那達官貴人的女兒喜歡上那個窮書生。一來二去,傳揚開來,端是人生大導演,韭菜收割機。
小妖怪咿咿呀呀,滿眼天真,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去。
卻是錢晨想的多了……
它只有一個懵懵懂懂的,幫助好人,懲治壞人的概念,和錢晨這般成熟的韭菜收割商人,帶資本家,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存在。
看著它一副蠢樣,錢晨微微搖頭,恨鐵不成鋼的嘆息道:“你受我熏陶那么久,也算一個小小的帶惡人了!怎么就這點本事?功德無量放生機懂不懂?佛門都開始刷作弊碼,搞千百萬倍功德咒了。你還在這一根一根的噶韭菜呢?”
“魔道的一位前輩曾經四處與人批命,無有不準,從來只算一種命,那便是血光之災。他憑什么?”
“你聽我的……如此這般這般……跟著老爺,刷功德搞不過佛門,但成為一個喪門星還不簡單?”
錢晨為它規劃好了劇本,耳道神那個計劃,太過粗糙,全等著女鬼自己報復呢?耳道神就時不時出來預言幾句刷刷存在感,這怎么行?錢晨看那鬼物,怨氣確實深重,但怨氣深重的鬼多了,沒有修行積蓄法力,未必奈何得了這有些門道的鄉下寒門。
耳道神一臉震驚的看著錢晨,仿佛刷新了世界觀,它低著小腦袋想了很久,發現再沒有比錢晨更惡人的辦法了,只在原地轉了兩圈,突然伸手從地下扯出一只厲鬼來。
那厲鬼渾渾噩噩,面目猙獰,口條拖了一尺長,雙目血紅之中滿是怨毒,看到活人便撲了上來。耳道神連忙拿著畫筆,將它扯住,重新涂抹畫了一副面貌,那厲鬼披上一層畫皮,變作一個面貌姣好,纖細瘦弱的婦人。
這時候她才恢復了一絲清明,她茫然抬頭,左右看了一眼,看清錢晨坐在案旁后,突然回憶起一切,拜倒在地道:“妾身周柳氏,拜見仙長!”
錢晨示意她起身,問道:“你有何冤情,執意來找這戶人家的麻煩?”
婦人顫聲道:“民婦本是這柳河村人,因為家貧,便在這辛家做工漿洗。三年前征勞役死了男人,新寡之后因為絕了戶,夫家的人分了家產,不得不賣身到辛家為奴為婢。辛家老爺已經七十有四,不知什么時候,信了那修長生的邪道……”
“七十四了!”錢晨想起那拄著拐杖,實則四體強健堪比年輕人的老者,冷笑道:“還真看不出來啊!”
“修長生是怎么個修法?”錢晨眼神垂落,輕聲問道:“是修放生?修陰德?還是修子孫?”
婦人渾身顫抖,用極為凄厲的語氣,一字一句道:“民婦偷了他修長生的道書,卻不識幾個字,只知道他原本有四個兒子,最小的兩個都在幾年前病死了。村里人隱隱有傳言,都是被那老畜生克死的!”
“那就是修子孫……”錢晨點頭道:“老而不死則為妖,禽獸老了能成精,何況是人?”
“一旦家中有老人,老而不死,度過了幾個劫難,反而能越活越精神,盜取子孫后代的福源生機為自己延壽,這便叫修子孫。若是子孫綿延,家族廣大,每個人分擔一點,也不算太大的負擔。這叫多子多福,算是子孫盡了孝心。因此若是子孫蔓延甚多的積善之家,多有壽元極長老人,幾世同堂的家族,乃是祥瑞吉兆!若是子孫孱弱稀少,這等抽取福源,便如同吸血一般……“
“才四個兒子就想修子孫,真是損陰德啊!”錢晨搖頭冷笑。
婦人跪倒在地,拼命叩首,臉上懷著極大的怨毒道:“仙長,我有冤啊!那老畜生修子孫,克死了兩個兒子,他也怕斷子絕孫,沒了香火,便四處尋找其他修長生的辦法。有一日,他鬼鬼祟祟的帶回來一本道書,誰也不給看,每夜鎖在房子里挑燈看書。后來我聽人說,他結交了路過的一個妖道,向妖道求了一本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