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先是沖著主座一禮,然后對四周也是連連拱手,姿態卑微至極,顯得有些可憐巴巴的,才站定那扣著金杯的案前,把寒服的下擺一撩,運起法力,就有一道黑氣自鹵門之上升起。
此人法力微薄,雖然也是通法境界,但那黑氣一看便知道不過是旁門路數,唯有錢晨這般眼力高明者才能看出,這老者法力雖然駁雜,但也并非表現出來的那么低微,這般作態,只是故意露丑而已。
下方的世家子弟一陣哄笑……
先前那位盧家子弟便笑道:“這般微末法力,也敢上來露丑!”
“下層散修能有這般法力,已經是不錯的了!要么說謝安石在這銅雀樓設宴,不辨士庶,紀氏的文泰兄不就是因此而避了這銅雀之宴,寧可在家中讀經,也不想和庶族俗流混跡一處嗎?今日之宴,對于這些散修來說,也是一樁大機緣,諸位長輩指甲縫里漏出一點來,也足以這些散修修為更上一層,乃至開創一方寒門了。他們之所以千方百計想要上臺來,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
另一位世家子弟舉杯笑道。
周家六郎,端是一副世家美少年的風姿,他看到老者口中念念有詞,招來一團陰靈,便臉色一變,伸手在身旁金碗中沾了沾凈水,朝著自己身邊彈了三下。
這是世家滌塵的禮儀,用來隔絕濁氣,清凈身心。
周六郎皺眉道:“請神之法?此法雖然并非邪道,但落入這些散修手中,都走了偏門!”
“請不來正神地祇,便用自己豢養的妖靈鬼物替代,污了此地的清凈!”
盧家子低頭道:“六郎,等到此宴結束之后,要不要我出手,尋他個晦氣?”
美少年微微一愣,搖頭道:“草芥罷了!何足掛齒?”
老者煉的正是扶乩之術,這門法術也是流傳久遠的左道之法,據說傳承能追溯到上古巫教,乃是神道治世之時,巫祭代神行事的一門修行正法,修至高深處,可以與神同在,這門法術最高的境界,號稱與神同在,能感應諸神,成為神祇化身,就算境界低微,也能請來天兵神將,威力其實強大的不可思議。
但太上合道,絕地天通后,神道不能再直接干涉凡俗。
尋常修習這一門法術的修士,也決計請不來真神正祇,便只好找那些貪圖人身修行便利的妖靈鬼物合作,借自己的肉身給予它們修行,所得真氣法術兩者平分。而老者所煉的請神法術,連這般的妖鬼都請不來,也怕它們謀奪自己的肉身,便選擇自己培養妖靈精怪,以自身修行為主,靈物為輔,改成了正經的修道之法。
所得的法力,也是自己修來,只是要借助陰靈施法而已。
而除了天生的精怪,還有五種動物,最容易開竅通靈,便是狐仙、黃仙、白仙、柳仙、灰仙這五仙之屬,此時老者招來的,便是灰仙——方才那小姑娘喂養的灰毛小鼠。
老者凝視金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之所以覺得奪下頭彩能有幾分把握,便是仗著自己護身仙靈的一門本命神通。
當年自己機緣巧合得了這請神之法,筑基所用的陰靈并不強橫,全靠其天生的神通,才避免了幾次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