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揭傷疤的事,賈棟材是不會說的,他當初被分到園林所,不照樣跟黃局冷對抗?誰他媽的生來就懂事?若不是那個惡夢,他賈棟材照樣還在所里怨氣沖天得瞎混。
“我是這么想的,事情已經壞到這個地步,確實不可能再壞了,但我們總要生活吧?莫非我們還因為一些人渣,成天委屈自己?
做人要積極一些,你覺得你委屈,我省大畢業分到公園里就不委屈?你看我現在,除了編制還是事業編外,哪點比局里的后生差?”
臉色微紅的黎冬默默點頭,如果賈棟材不是突然成了青年才俊,她也不會主動靠過來,但她改變得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她想擺脫目前的窘境,除了干活積極點外,還得找個能罩得住她的靠山。賈棟材只能讓邱紹飛那幫老油條不拿她開玩笑,讓江義死了那條賊心,卻改變不了大家仍然排斥她。只有園林所的土皇帝黃局看她順眼了,不覺得她是花瓶了,她的處境才會有根本改變。
“我憑什么要在乎他們怎么看?”
還是有怨氣,賈棟材只好又拿自己的例子作比喻,告訴她如果沒有劉明亮和邱紹飛配合默契地暗中推一把,別說是副所長連苗圃場長都當不到。黃局那人他清楚,如果王娓娓違反他的指示把事辦成了,他同樣會默認,至多事后再略加懲處;甚至于,他還會覺得王娓娓有點小本事,可以再壓壓擔子。
“曉得了吧?人是要朋友的,人至察則無徒,不要總看著他們市儈的一面,否則你永遠交不到朋友。沒有朋友幫忙,你以后有事怎么辦?”
與馮大龍一樣,這些話由賈棟材嘴里說出來,落在平時受人冷眼的黎冬耳里是真誠的關心、純粹是為了她好,不禁心中一陣熱流翻涌,可她感動的表達就是反對,而且毫不客氣地指出賈棟材的天真幼稚。
“棟材,你太天真了,你真以為黃大仙就是好人?我告訴你,王娓娓能轉編,邱紹飛沒轉成,那是他們一個送了禮,另一個沒送禮!我親耳聽到的,她老公和朋友說漏了嘴,說不曉得2000塊錢夠不夠。
你莫看他現在對你好,那是你有利用價值,能幫他做政績、賺到更多的錢。如果你沒有利用價值,看他會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這不是廢話嗎?幫忙哪有不收禮的?黃大仙如果一清如水,他還當什么官?
“那么問題就來了,你不告訴他,我們可以多賺錢,多賺的錢夠不夠你們去送禮往上爬?再說,不告訴他,事情就控制在我們手里;告訴他,主動權就到了他手里,莫非你還永遠想做他的牽線木偶?
棟材,你莫忘了,如果沒有馮大龍和邱紹飛鬧的那一出,你不一定能當場長;沒有局領導投資,你根本當不到副所長;你沒得到林局長他們的拉攏,黃大仙會主動幫你搞房子?
棟材,現在你已經是副所長了,在組織部都備了案的。他現在不可能再提拔你,即使他以后當了局長,又能提拔得了你?組織部的歐陽主任拿他沒辦法,還拿他推薦的干部沒辦法?”
黎冬的溫言細語如晨鐘暮鼓,突然在賈棟材腦殼里敲響,原來他已經不是那個要仰人鼻息的普通干部了,他現在已經是縣園林所的二把手。不要看這個副所長不過是個正股級干部,卻是經城建局下文、組織部門備案的,已經不是副科級的黃局想免就能免的,能決定他前途的人已經由黃大仙變成了林局長,甚至是縣委組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