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黃局長見領導臉色不好,而這混賬小子又有當初跟他以理據爭的苗頭,連忙插話道:“棟材,蔣縣是我的老領導,當初我進辦公室剛半年,他就提拔我為副科級。我說這話,不是拍老領導的馬屁,而是想告訴你,蔣縣是個處事公正的人,在他手下做事只論成績不看關系。”
曉得,作為辦公室的老主任,蔣副縣長為人如何智者見其智,但待手下如何不用黃局長解釋,賈棟材也從毛副主任他們嘴里聽多了,可這能頂什么用?領導嘛,哪個不喜歡指手劃腳?
見賈棟材雖然表情恭敬,但實際無動于衷,太了解這小子的黃局長只好再次越俎代庖,免得這混賬東西把這當園林所,也跟領導討價還價一番。
“好了,你是聰明伢子,給個實話。如果蔣縣給你充分放權,有幾成把握?”
這不是讓老子得罪領導嗎?
并不真正了解蔣副縣長的賈棟材暗惱,又不得不接話道:“黃局,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我這么說吧,上次我們賣了批苗子去杭城,賬面上賺了十二萬,拿到手的只有不到五萬!這還是我同事鋪好了路的生意,換成沒鋪好路的生意,誰有把握?”
十幾萬的生意,被人從中吞了一大半?
兩人嚇了一跳,不知道這事的蔣副縣長連忙看向黃局長,收了賈棟材5000塊錢進貢的黃局長只好輕輕點頭,表示他清楚這事。可他這一點頭,經驗老到的蔣副縣長立即明白了賈棟材的潛臺詞,花木基地可以實現保本經營甚至贏利,關鍵是如何喂飽那些經辦人。
“新民,把門鎖了!”
“嗯”
看著堂堂的副縣長,居然讓人把門鎖了。賈棟材突然意識到,這位蔣副縣長恐怕跟黃大仙一路貨色,都是看準了就敢賭的腳色,否則不可能越過書記的絕對心腹余主任先提拔。賈棟材也沒猜錯,同樣是農村出身的蔣副縣長能從基層爬起來,遠比一般人更為果敢,否則也不可能四十出頭就爬到副縣長的高位,而且是越過縣委辦的余主任先提拔。
稍一沉吟,蔣副縣長沉聲道:“好了,你現在再給我說一遍,到底幾成?”
你們敢賭,老子為什么不敢?反正副科的帽子已經到手,大不了坐幾年冷板凳,日后再花錢跑路子就是。
只不過,有些事旁人說一句,能當老子講無數遍,同樣敢賭的賈棟材決定賭一把,立即壓低聲音道:“只要領導敢放手,我就敢干,別的不敢保證,每年交點稅費還是沒問題的。黃局長清楚我的為人,什么事可以干,什么事不能干,我掂得清輕重。”
扯蛋,幾百萬的資金過手,誰能抑制貪念?為了把這事辦成,蔣副縣長樂于放權,但不可能連財務權也完全放手。
可是,旁邊的黃局長小聲作證道:“領導,這小子就這點好,該他拿的一分不能少;不該他想的,送他也不要。
您不知道,這小子為了預支管理費修公園,敢擅自給手下配四個BP機,就是想把局里的眼線拖下水。等到采購生資的時候,他找了條路子拿到了地區農資公司的進價,給苗圃省了十萬多,可這小子居然老老實實,一毛錢都沒往兜里揣。”
還有這事?十萬塊錢的好處,而且是違規但不違情的好處,居然也會老老實實交給公家?
蔣副縣長不可置信地看向賈棟材,拉人下水的事他相信,即使這小子不敢干,被小錢逼急了的黃新民都會逼著這小子干。可他不信真有人能如此大公無私,這小子那么干,肯定是事出有因。見領導不好問,黃局長笑著小聲道:“匯報匯報,你當時是腦殼進了水,還是腦殼短了路?”
不是老子腦殼進了水,而是賤人想耍老子耍塌了撒,已經能很好掩飾情緒的賈棟材嘿嘿幾聲,不好意思道:“我說錯了,你們領導莫笑哦。”
“說嘛,敢做還不敢說?”
“呵呵,說沒動過歪腦筋是騙人,但局里和所里給了我一年9600的辛苦費,于情于理我就要盡心盡力,不能再貪得無怨。我覺得吧,做人做事要有原則,有些事開了頭,以后就會收不住腳。
黃局也曉得,我要家境沒家境,要路子沒路子,要是做人做事再立不住腳,摔個跟頭就會爬不起來。”
這種鬼話,換成任何人來說,蔣副縣長和黃局長都會當放屁,可賈棟材這么說,兩人居然就相信了。原因無它,就因為賈棟材確實給公家省了十萬塊錢,而那十萬是完全可以瞞下大部分的。十萬啊,不要說黃局長,即使是蔣副縣長都不可能不動心。
當然,領導就是領導,他們在相信這鬼話的同時,同樣相信這是因為這小子太年輕,年輕到把書上的鬼話當成了金科玉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