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棟材惡寒,如果真是那樣,恐怕鐘行長再不樂意,也得乖乖放款。現在他才想起來,編辦從農行借用的一個大專生,也是這一批正式調入的。
“曉得了吧?老板幫你把路子打通了,你還愁沒錢?”
賈棟材心里一喜,如果能把城郊林場和青年林場那點家當抵押出去,倒是能搞到一大筆錢,但事情得一碼歸一碼。若明年的苗子真降價30%,苗圃不要說賺錢,連本都會虧得血模膿糊。
點了一句的黃局長也不再強逼,城郊林場已經被紀委掃成了叫花子窩,如果這小子還會答應,那就不是賈棟材。
見黃局長不再強逼,賈棟材也默契地不再提。如果李縣長下了死命令,即使再難他也會接,但別人就敬謝不敏,哪怕是黃局長這位老領導。干工作就是這樣的,你要是答應得太痛快、完成得太輕松,領導會知道你勞苦功高?
有默契的倆人抽起了煙,動了別的心思的黃局長又扯起剛才那話題。他以前就認識鐘儀,那妹子在縣中讀書時是他老婆班的尖子生,他老婆還曾經可惜過那妹子沒考高中,而是考了個省財校。
“棟材,你雖然年紀輕但也不小了,個人問題要考慮了。”
賈棟材疑惑不解,他過完年才25,至于嗎?
“蠢貨,你要是還當副科級當然沒問題,但你馬上要當主要領導。如果不出意外,只要地委通過了縣里的方案,你就是實職正科。
我跟你說,我們這是小地方,你沒結婚就是沒定性,懂了不?”
懂了,賈棟材這才意識到,婚姻問題不單是婚姻問題,還能引申到干部成熟與否的問題。別的縣區他不清楚,但新昌還沒聽說過哪個正科級領導是單身的,即使是年輕干部扎堆的兩辦,除了他和秦國富外,副科級以上的都結了婚或是有對象。
見賈棟材若有所思,把這小子當老部下、小兄弟的黃局長便知他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這也是黃局長極想撮合的事。
小地方不比大城市,人際關系其實更為復雜,若是能幫這小子結門好親事,倆人的關系就會更加親密。等到他黃某人開始沖擊副縣級職務時,這小子將成為他最得力的干將。
想到這,黃局長遞了支‘大中華’過去,推心置腹道:“所以,你除了工作之外,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個人問題。我跟你說,即使花木基地建成了而且前景看好,你最多搞個兩三年就得想辦法脫身,到鄉鎮上去把履歷補齊來。
伢子,你不比我。我是走了狗屎運,正好撞上了縣里想搞林業系統改革,要不然上次就會要求下鄉鎮。”
是啊,城郊林場即使升了格,也不過是個正科級的企業單位,如何能跟鄉鎮比?在基層想升副縣級,鄉鎮工作經歷是組織上考慮的首要條件。如果想以后的仕途走得更遠,鄉鎮就是逃不掉的,而想去鄉鎮擔任主要領導,婚姻問題就必須解決。
雖說提拔干部時,婚姻問題不是問題,但哪個領導放心把一個連婚都沒結的年輕人,放到鄉鎮去擔任主要領導?尤其是現在的鄉鎮,干群關系越來越緊張,不成熟的干部能應對得了計生、山林糾紛、征糧征稅等等一大堆的復雜問題?
然而,即使鐘儀的長相、身材和家境都不錯,但他賈棟材已經走到了這個高度,怎么可能找她解決個人問題?
叭著煙的黃局長見賈棟材抽著悶煙,還以為這小子對鐘儀沒什么感覺,也就懶得說合。在黃局長看來,感情這種事講緣分,長相、家境其實都是次要的。
“好了,我先走,你慢慢想。反正基地的事也不是一兩年能完,你還有的是時間。”
“哦”,賈棟材連忙起身相送,送到走廊口后轉身去了主任辦。
讓想幫賈棟材說媒的黃局長萬沒想到,在他眼里還屬于青皮后生的賈棟材遠比他想的還更成熟、復雜,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與地位的攀爬,賈棟材終于把那個至今還令他心悸的惡夢與現實相融會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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