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一端,政策放寬。
這句至理名言,適用于全體領導干部,當然也包括村干部。
自從花木基地開始正式營業后,賈棟材沒事就蹲在租來當辦公室的那幢舊白屋里,遇上哪個村的村干部就扯到老盧那喝酒,或是直接去農行張主任那吃食堂。反正他享受的是林業局正職待遇,酒菜打發老陳或馮大龍去買,發票扔給王春生報銷,又不花城郊林場一毛錢。
時間長了,場里有不少牢騷怪話,鐘儀這位副場長兼會計也不理解。等到把那五十幾萬現金花光了,老表們還絡繹不絕地來送花木,而且雙方清點、編號后,直接種到國道對面劃好的各村地界里,絲毫不擔心以后賣不出去,這位全縣最年輕的副科級干部恍然大悟。
“書記,還是你厲害。”
不是老子厲害,而是盧縣厲害,一語道破了農村工作的真諦。唉,真以為天天小酒天天醉好玩啊?只不過是沒辦法,不得已而已
宿醉未消的賈棟材打了個酒嗝,端起水杯喝了幾口,正色道:“鐘行長那邊怎么樣了?光靠信任頂不了幾久的,一旦老表們不信我們了,大麻煩就來了。”
鐘儀臉上一紅,她催了她爸幾次,奈何她爸就是不松口。
算了,涉及到縣里1200萬的貸款,也不是老鐘做得了主的。失望的賈棟材掏出手機,順著門前的機耕道找信號,一直找到國道邊才把電話打通。
“蘇大小姐,周轉過來了嗎?我這邊可是等米下鍋。”
剛掘到人生第一桶金的蘇曉青,這時正在西子湖上陪人談生意,談的是高端花木生意。
“賈書記啊,我正想打電話給您。我有一個兄長,他想要50棵胸徑25公分的香樟,您那有貨嗎?”
一聽這敬語,賈棟材便明白她在談生意,不禁心頭一喜。香樟在新昌遍地都是,別說是25公分的,就是50公分的都好找。
“蘇小姐,只要價格合適,50公分的我都有。”
國道上車水馬龍,賈棟材的聲音大了些,夾雜著汽車聲、喇叭聲的大嗓門傳到千里之外。白胖的朱經理聽他那口氣,只要價格合適,連百年樹齡的古樟都敢賣,不禁好奇道:“曉青,他什么背景?”
“好的,好的,我這邊談妥了就給您發傳真,先這樣吧。”
蘇曉青把電話掛了,雙手拈杯給對方敬了杯茶,小聲道:“五哥,他是一個縣里的林業局黨高官。上次宏圖的柳總去時,他把森林公安當司機兼保鏢,連他們分管副縣長都來陪酒。
您放心,他們那亂得很,誰的勢力大誰說了算。”
難怪,原來是土皇帝。
“托他幫我老板弄十方紅豆杉,價格好說。”
一聽這話,吹牛的蘇曉青嘴角都泛苦,那是國家一級保護樹種,豈是說弄就能弄的?可若是不答應,恐怕這位好不容易攀來的朱總會把她當條小雜魚。
“您稍等,我打個電話問問。”
朱總點了點頭,蘇曉青連忙拿起手機,往露臺方向走。等四下無人時,蘇曉青連忙打賈棟材的電話。
真他媽的敢開口,還他媽的十方,那是國家一級珍稀瀕危保護植物!
他爬得這么快,已經夠樹大招風了,這種事一旦被人捅出去,連李縣長都保不住他!
“不行!”
“棟材,五哥他們公司是我們這數一數二的園林承建商,你再考慮考慮。”
“蘇曉青你吃了豹子膽是吧,你知道紅豆衫是什么嗎?還十方,你想吃牢飯是吧?”
你要是不膽大,敢跟老娘合伙損公肥私?
可這話蘇曉青不會說,因為賺了錢是大家的,風險卻是賈棟材一個人擔,在道理上她就站不住腳。合作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公平而已。
沒辦法,無奈的蘇曉青只好捏著手機回去,歉意道:“五哥,他不同意,還說做人要有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