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的四個老婆不再跪著哀求了。
她們的眼神麻木,再也沒有淚水,呆呆地看著醫療隊的人穿著防護服將小蓋裝進尸袋。
幾內亞人大多信教,不接受火葬,但是小蓋的死很特殊,必須被火葬處理。
因此,即使死去的小段,也要遭受信仰上的唾棄。
景蕭然隔著玻璃,看著四個女人絕望又冰冷的目光,胸口像是堵著一團氣,怎么也吐不出。
命如草芥不過如此!
這一切,仿佛和前世樊城爆發的疫情一樣。
但不一樣的是,埃博拉的極高病死率,讓人們更加無助。
醫護人員唯一能做的就是確診,然后隔離,教大家如何分辨,以及教大家盡早地隔離和保護自己。
第四天上午。
小段的一個老婆同樣出現了癥狀,然后死去了。
第四天下午。
小段家的一個傭人,被確診感染埃博拉病毒,死去了。
第五天。
景蕭然待在隔離室,又親眼見證對面的隔離室,一個和小段親密接觸的幾內亞當地醫療隊的成員,噴血而亡。
“蕭然,你還好嗎?”
視頻電話中,翁惠瑾看著面色蒼白、神態疲憊的景蕭然,忍不住問道。
“嗯。”景蕭然點點頭,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幾天,翁惠瑾每天晚上都會給他打視頻電話。
看到她的身影,聽到她的聲音,似乎變成了景蕭然這幾天最期待的事情。
“我,我有個學生,殉職了。”景蕭然緩緩道,“不僅是他,在隔離室的這幾天,我看到了無數幾內亞的當地人,甚至各國醫療隊的成員,因為埃博拉病毒,血濺當場,隔離室都快成了停尸房。”
景蕭然心中所想,統統朝翁惠瑾傾訴著,他需要一個能夠傾聽他的人,將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
翁惠瑾往往是默默不語,靜靜地拿著手機,看著景蕭然,聽著他訴說,所有關于幾內亞,關于埃博拉的一切。
她不懂醫學,不知道埃博拉病毒是怎么樣的惡魔,她只能從網絡上看到一些零星的,關于埃博拉病毒的報道。
但是每當和景蕭然視頻電話,她如同身臨其境般,似乎能感受到非洲幾內亞,因為埃博拉病毒,變成了一個地獄般的城市。
“對不起。”景蕭然傾訴完所有的一切,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毫不保留的釋放出來,而翁惠瑾作為傾聽者,也是在慢慢承受景蕭然所帶來的負面情緒。
“蕭然,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翁惠瑾抿嘴輕笑,一雙漂亮的眸子如同夜空中點點的繁星,將景蕭然的內心照亮,“在我眼里,你自己做得最好了,你不用跟任何說對不起。你的學生,還有那些死去的醫護人員,他們的犧牲,為更多的人帶去了生的希望。”
景蕭然溫柔地盯著翁惠瑾,“謝謝你。”
在一個人最孤獨無助的時候,能有一個人一直陪伴著,即便是通過視頻電話,這種感覺真好。
“學姐,等,等我從幾內亞回來,我一定……”
景蕭然的話還沒說完,翁惠瑾就直接道:“好,我等你!”
“嗯。”
翁惠瑾笑了笑。
雙眸明媚燦爛,笑靨如花,瓊鼻紅唇。
這一刻,在景蕭然的心里,這畫面定格在永恒。
第六天。
整個隔離室,十分安然地度過了,沒有人再出現埃博拉病毒感染的相關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