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永都格外的冷,街上的人大多裹的和熊一樣,嚴嚴實實的,連個眼睛都不露。
只有一個少年例外。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料子做成的簡單內袍,腰帶都顧不上系緊,一路在臘月的雪地上狂奔,跌跌撞撞,引得路人駐足觀看。
他的臉上掛著凍干的淚痕,在一幢高門大院前停了下來,不斷的敲著門,高聲喊道,“大伯,大伯,是我!裘晏。快開開門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帶著一頂暗藍色帽子的家仆。
他斜眼看著這個面熟的“少爺”,臉龐不由的浮現一抹譏笑,道,“哪里來的叫花子,敢敲老爺的門?”
裘晏當他不認得他,趕緊將自己的衣冠正了正,系緊腰帶,道,“你不認得我,我是你家老爺的侄兒,我叫裘晏,麻煩通稟一聲。”
“給我趕走!”
兩側門后突然涌出一排人,手持著掃帚柄將裘晏趕出了門前。
裘晏顧不得許多,趕緊在院門外高聲喊道,“大伯,大伯是我!晏兒啊!”
院里傳出了回應:
“給他點碎銀子,打發他走吧。”聲音平緩卻有力。
“是老爺。”眾家丁應道。
一枚碎銀子從裘晏的面前落了下來,跌在雪地里,銀色與白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落寞。
裘晏的臉一下就灰了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瞬間失去了神采黯淡了下來,他知道了大伯的答案。
“還不給我將他亂棍打走,這裘家老爺的門口什么時候誰都可以站著了!”
“是!”
掃帚落在自己的背上,卻根本顧不得痛,裘晏最后看了一眼合上的大門,頭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
在城的西南方向,另一座裘府,大堂。
裘府老爺裘年開穿著一身正袍,禮戴著一頂高聳的帽子,端坐在堂前高位。
他的身側的矮桌上放著一盞窯青瓷的茶盞,茶杯還溫熱著,散發著淡淡的茶香。
“老爺,老爺!那孫復的人沖到大門口了!守衛們抵擋不住了!”渾身浴血的護衛恐懼的回頭看著大門的方向。
“知道了。”裘年開很平靜,聲音沒有一點波動,眼皮抬都沒抬,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少爺呢?”
“少爺不在府里,一早便出府了。”
“這就好。”裘年開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寬大的衣袍自然下垂,他將兩只手交疊放在身前,目光柔和的看著這片院子,道,“你們也辛苦了,都散了吧,回自己家去吧。”
“老,老爺…”護衛還欲說上幾句,卻被裘開年制止了,道,“你們只是為我看家護院,不是要把命搭在這里,如今這偌大的裘府終究是要散了,你們歸去吧。”
掌風隨即撫在護衛的背上,將他送了出去。
落大的大堂,瞬間只剩下了裘開年一人。
他從容不迫的走向門口,看著門口的血海滔天。
沒有了護衛的抵抗,孫復大笑著長驅直入,他的右手握著一柄沾滿了鮮血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