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顧秉謙聽聞蘇州生變后甚為驚恐,半夜里就跑到魏忠賢府上問計。
早準備好說辭的魏忠賢當即給他一頓“分析”,意思也很簡單。
家鄉都鬧成這樣了,你要是不想讓家人遭禍,就得和我一起勸說皇上發兵蘇州,辦了那幫挑事的士子。
消息傳到京師的第二天,魏忠賢派人去內閣,讓閣臣按他的意見票擬一份奏疏,然后再由他拿給皇帝。
此時首輔葉向高正因聯奏之事苦受科道官彈劾,根本不愿意再惹是非,次輔韓爌也不愿大動干戈,傷及無辜。
最后,內閣給魏忠賢的票擬回復是:
“寇慎逮到,朝廷自有酌量處分。小民無知,稍經蠱惑便擁眾號呼,幾成鼓噪,法紀安在?”
“如自行解散,姑不深究,再有違抗,為首者定行正法,且益重本犯之罪。撫、按官員另疏奏聞。”
面對這個票擬結果,魏忠賢沒什么辦法,只能再把朱由校搬出來。
內閣的意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弄一個蘇州知府寇慎出來背鍋,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鬧事兒的是東林士子,他們當然要包庇。
魏忠賢執意報復,并不打算這樣做。
他拉上顧秉謙,帶著票擬來到乾清宮西暖閣,而朱由校看著大眼瞪小眼的兩人,并沒有先說話。
蘇州變亂,朱由校并不意外,也知道魏忠賢遲早會來。
無論怎么樣,解決辦法就不該是從自己嘴里出來,要么是內閣提出來的票擬自己準了,要么就是等一個背鍋的自己送上門來。
內閣的票擬朱由校看了,是想云淡風輕的把這事兒蓋過去。
蘇州知府寇慎在地方上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朱由校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事兒不可能是東林士子單方面弄出來的。
就憑那些嘴炮,不可能有這么大能耐。
果然,在朱由校想著的時候,魏忠賢起身說道:“奴婢以為,此事絕不會有這么簡單,蘇州是運河重地,不容有失。”
“若朝廷處置不力,新政再無法實施,奴婢覺得,應當調兵往蘇州,捉拿鬧事士子。”
“如果審問,奴婢或許還會從朝廷中牽連出一大批人來。”
“牽連出一批人...”朱由校手指敲打著桌案,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這票擬就打回去吧,調兵的事兒,你那兒有沒有什么好的人選?”
對于自家皇爺,魏忠賢是根本不敢輕視的。
朱由校這句話一出來,他心底馬上就活絡起來。
這事兒就目前來看,傳出來的只是士子和刁民鬧事,必須要從北方調兵嗎?
當然交給南方的衛所兵,這也不是不行。
可是皇爺聽了自己的話,直接把內閣票擬打回,要從北邊調兵下去。
魏忠賢覺得,皇爺早就預料到南邊要鬧,這是借著蘇州府的事兒,把北邊忠于朝廷的兵馬插到江南,日后也好行事。
那問題來了,為什么朱由校不直接下旨,非得等自己拉著顧秉謙來?
因為調外地兵到蘇州抓人這種事,就不該從皇帝的嘴里說出來。
皇帝是天子,天下萬民都是他的子民,這種話只能出自于蒙蔽圣聽的奸人之口。
毫無疑問,自己就是這個為了給親侄子報仇攛掇皇帝出兵的奸人。
這是明知山有鍋,偏向山中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