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秀才,方行令!”言罷,他瞥了一眼顏佩韋身下一地血腥,攥緊拳頭,慷慨反問道:
“他犯了何罪,需如此折磨?”
見這士子一身青衫,用料也是一般,手中也無什么折扇清玩,一看就是外地趕來的寒門書生。
檔頭膽子大了不少,開口也更顯得蠻橫:
“方才我說的莫非你都沒有聽見?”
“好,那就再宣一遍,讓你們張長記性!”
“顏佩韋私印傳單,鼓噪蘇州士民、聚眾謀反,謾罵廠公,意圖動搖社稷,乃十惡不赦的大不敬!”
“怎么,你也想為他開脫嗎?”
這時,眼見東廠衙門得到消息,番子四出,往這邊來了,士子們漸生膽怯,有一人勸道:
“東廠抓的人,行令兄,我勸你還是莫逞一時意氣,以免后悔半生…”
方行令默默聽這檔頭說著,間歇轉頭驚詫地望著一眾勸說自己的士子。
他們不久前還與自己聚在一起怒斥閹宦,事到臨頭,怎么拋卻大義于不顧,選了茍且偷生。
感受到朱由校的目光,方行令掙扎著抬起頭,四目相對。
旋即,方行令周身一顧,竟發現同行士子們,都屈從在廠衛的淫威之下,瞪大了雙眼,流出兩行清淚。
見士子們沒了動靜,檔頭冷冷一笑,道:“你這書生,方才大聲大聲呼號,亦當以大不敬論處!”
言罷,幾名番子跨步上前,就要抓了方行令而去。
“等等——”
正要帶人離去,聽得此言,番子們驚異地轉身回望,卻發現一名俊俏官人,正帶著幾人,靜靜立于原地。
“這個人,你們不能抓。”
聽朱由校說著話,檔頭也開始細細打量,面孔驟變。
眼前這位,一副好面相,渾身服飾也是用料上乘,手里那把川扇更不是尋常人家供得起的清玩。
他思忖片刻,也知道這皇城內外,隨處都是皇親貴胄,朝廷重臣,見朱由校身后跟著的人虎目四射,更加心膽皆寒。
開口時,檔頭換了一副恭敬之意,笑問:
“敢問小官人,是哪處貴胄宗親?”
“桂王…”
朱由校想也沒想,隨便拋出一個尚在京內沒去就藩的王爺名號,跨一步上前,簡短說道:
“放人。”
番子們一聽,互相對視幾眼,顯得有些吃驚。
檔頭心下也在尋思,這位,莫非就是前一陣子阻撓番薯推廣,在皇莊大鬧一通,活活踩死一名農民的桂王府中皇親?
旋即,他冷笑道:
“你們桂王府,此前已毀了夏種推行番薯的國策,這回又來救此等逆賊,怕是管的太寬了吧!”
朱由校聽了,心下也是一樂。
這可真是的來源不費功夫,隨口說了一句,居然給蒙對了。
想來,這桂王是在京中帶著太過無趣,去不了藩地,沒事就在造人,生出這么多兒子,總有幾個不靠譜的。
那么這樣看來,借著桂王府的名義,這人今天還就必須得給救下來才行。
這時,檔頭又道:“這個人得罪了東廠尚公,我不抓怎么交差?今日除非桂王或皇帝親自來了,誰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