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貴重之物,為何要贈予遼東巡撫洪承疇?
魏忠賢細思極恐,嚇得咋舌,卻也不敢多問。
這時,許是皇帝見了自己有疑惑身色,和顏悅色地開口解釋:
“在西南的時候,從奢崇明那搜來的好物件,當時朕刻上名號什么的,本打算留著自個兒做個紀念。”
“今兒想想,覺得還是賞出去,不然朝臣們又該往你身上加一條,行賄于朕了。”
當皇帝的居然要收受一名太監的賄賂,這話聽起來很假、不像真的,但卻飽含無奈、慍怒之意。
魏忠賢應上兩句,退了出去。
待他遠走,朱由校注意到桌上的審訊結果,躺在靠椅上,開始靜靜翻看。
審訊結果里只有一個意思,行刺皇后的刺客讓東廠抓到,現在人已經死了,但死前招供了。
很簡單,死無對證,沒有翻供的可能。
這事兒的關鍵,就在這些已經無聲無息死了的刺客,死之前到底招供了什么。
案子是東廠審的,招了什么自然也是老魏說了算。
朱由校緩緩放下手中審訊結果,冷笑幾聲,自今日起,朝中怕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了。
魏忠賢手段的確夠毒辣。
東廠的這篇審訊結果里,直指汪文言為此案主謀,據兩名刺客招供,汪文言是想刺殺皇后,嫁禍給魏忠賢謀反的罪名。
但刺客被當日巡邏的廠衛見到,抓了個現行。
這事兒里頭,有很多一看就是漏洞的說辭,比如深宮大院,廠衛防備嚴密,刺客是怎么混進去的。
摸到坤寧宮附近,竟未能引起察覺?
再比如,這兩個刺客被抓了怎么會不自盡,而且審訊之后就死了,難保不是被殺人滅口。
魏忠賢這邊已經動手了,干的起勁,余下魏黨們自不會干瞪眼看著,很快就忙活開來。
雪片一般的奏疏,飛往乾清宮。
有人重提梃擊案,當時是王之采主審,前一陣子魏忠賢已將王之采迫死。
人雖然死了,事情仍可繼續利用。
魏黨官員將汪文言之事,劃入王之采案,那么這兩件看起來毫不相干的事兒,是怎么被聯系到一起的。
這還得夸夸老魏的能耐。
王之采當年主審梃擊案時,曾寫過一篇《復仇疏》,魏忠賢找來原文,令人模仿字跡,稍稍改動。
這樣一來,口實就有了。
東林黨不是想復仇嗎,咱老魏就給他們來個反復仇!
魏忠賢先是借刺客一事,聲稱汪文言造假,誣陷自己謀反,又因魏黨文官舊事重提,將此事與《復仇疏》相結合,劃入王之采案。
這樣以來,王之采案就不得不重審。
重審的第一步,就是將有關人等,如汪文言革職下獄,只要進了東廠,嚴刑拷問、屈打成招,這些自是信手拈來。
至于結果,汪文言這倒霉催的反正死定了。
可魏忠賢搞出這么大動靜來,是僅僅想搞死一個汪文言嗎?朱由校心知肚明,不可能…
魏忠賢的目標,應該是所謂的東林六君子,這回就算不能全搞掉,至少也要再弄死幾個再說!
至于東林黨人,他們聚齊起來商議此事,得出的結論居然是將汪文言拋棄,以免讓魏忠賢得到理由,引起迫害東林士人的衣冠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