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堂上官此刻也不再與這東廠的太監競爭,只是為朝廷嘆惋,嗟然道:
“這是什么年頭,年年大震,年年大旱,天下是怎么了,天爺不給人活路了?”
喃喃幾句,他想到什么,忽然又問:
“這次又死了多少人?”
監刑太監聞言,瞅了他一眼,不復有方才對那士子時的尖酸、刻薄,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帶著其余的太監留下一個背影,和滿是無語的回話:
“自己去問吧,咱家累。”
......
天啟二年六月中,陜西固原州星殞如雨。
當地人見狀,以為是天爺降怒,盡皆大驚,隨即,各地市集相繼罷市,城關緊閉,街上空無一人,風聲鶴唳。
用后世的話來說,這段時間的地方經濟損失,無以估量。
這還沒完,六月底,平涼、隆德諸縣及鎮戎、平虜等所,馬剛、雙峰等堡地震如翻,墻裂有聲。
明代的城鎮,對地震這種自然災害,根本沒有什么抵御能力。
相比運河流經的山東,陜西更加貧窮,這次忽然來襲的大地震,那里損失更嚴重。
陜西有司上奏。
僅一次地震,各地城垣就已震塌八千九百余丈,房屋倒塌兩萬一千八百余間,牲畜壓死三萬六千余只,男女被壓死的,也有一萬六千余口。
在有司奏報抵達京師前的半個月,陜西又接連遭受了兩次震級逐漸減弱的余震,損失尚未統計。
這倒不是有司進度緩慢,而是大部分的地方官府,在這次大地震中,都喪失了該有的職能。
說實話,當時朱由校剛看了毛文龍報捷,大明在朝鮮戰爭打贏了,這本是應該高興的事。
可是他高興不起來。
明末這個時候,天災**,連綿不絕,隨便一次地震,就能將朝廷兩年來的努力,付諸東流。
只說死亡人數,這次陜西地震,已經接近山東地震的兩倍,地方經濟也因此遭到重挫。
山東能恢復起來,已經是朱由校提早準備,調度有方,人力、物力,財力源源不斷的結果。
陜西道路偏遠,更加窮困,損失更重。
想從這種大規模的地震中恢復元氣,沒有和平時期的二十年、五十年,可能嗎?
更何況,現在可不是和平年代啊!
有時候,朱由校覺得自己能人定勝天,憑借自己的努力,挽救這個走到暮年的帝國。
現在,朱由校發現,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朝堂上,有文官與你事事作對,遼東,有建州蠻夷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入侵劫掠,屠戮你的子民。
內部,年年不絕,且愈發嚴重的天災**,讓整個朝廷不得不拆了東墻補西墻。
就連國外,都有正處于大航海時代的列強,想將你的領土,一點點蠶食為他們的殖民地。
如果說陜西再次大震的消息,讓朱由校感到有心無力的話,六月十一日,荷蘭一支小型艦隊強行登陸澎湖,以武力脅迫請求通商的消息,則是讓他感到憤怒,極端的憤怒。
大明的領土,一點也不能丟!
荷蘭人以武力脅迫通商,那就張開拳腳好好兒較量一番,看看是你們賠款,還是我大明割地!
告訴當地的文官、武將,給荷蘭人發最后通牒,不滾蛋,就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