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份奏疏,朱由校面色上的煩躁逐漸消散,轉為平淡,不久后又變得有些微喜,待合上奏疏,道:
“忠賢哪——”
“老奴在。”
魏忠賢忙佝僂著上前幾步,將耳朵側了過去。
“這個孫傳庭,真是國之棟梁!”
“去年他自請前往榆林鎮,本來朕還想著,榆林鎮世代襲任的將門頗多,那些心高氣傲的將戶們,祖上哪一個都是戰功卓著的名將,他區區文官,鎮也不住。”
“此回看來,倒是朕妄自菲薄了,孫白谷之才,何止于練兵哪…”
魏忠賢聽了這話,心中有些百味陳雜。
這次舉薦孫傳庭,是他為國為皇帝著想,但實際上,魏忠賢與孫傳庭素有嫌隙,后者在去年擔任吏部員外郎時,就不止一次地大言不慚,侮辱他這個權勢滔天的廠公。
舉薦孫傳庭,是為了討天啟皇帝歡心,也是為了給朝廷舉薦能勘定撫亂的人才。
但是聽見孫傳庭被重用,甚至讓皇帝如此夸贊時,魏忠賢還是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他只能賠笑。
希望這個孫傳庭日后功成名就,能不忘了今日舉薦之恩吧!
“是啊皇爺,孫傳庭在榆林鎮練兵,不僅將那些心高氣傲的將老爺們治得服服帖帖,還幾次率隊出戰,剿滅了不少當地的匪寇、馬賊。”
“這是天啟元年孫傳庭陜軍的戰功,爺請御覽。”
魏忠賢帶著矛盾的心思,將孫傳庭的戰功表呈到了天啟皇帝的手邊,朱由校迫不及待接來,只一看,便就大喜過望。
這個孫傳庭,簡直是歷史贈送給大明的一劑強心藥!
天啟元年二月,孫傳庭于榆林鎮募兵三千人,不要將門子弟,只選務農的老實民戶。
六月,陜軍初戰,搗毀流匪窩點一處,斬級五百,陣亡兩人,傷亡十八人,同剿匪所獲相比,幾乎是場完勝。
這個時候,陜軍還沒有車陣戰術。
直到七月中旬時,在原野中與馬幫接陣,牽頭不能顧尾,孫傳庭頓覺官軍野戰不足,便連夜鉆研戚繼光兵書,終于自創了一種車陣。
即列戰車為陣,圈地為城,舉堂堂大陣,輔之犀利火器,原野陣戰時有如刺猬,可攻可守,且尤擅面對大隊騎兵沖擊。
自那以后,孫傳庭親自操練陜軍,拿當地馬匪、流匪苦練車陣,耗時一載有余,終究是練出了一支剿匪幾乎不損一員的陜軍。
剛剛成立一年的陜軍,在這個時候卻能拿出這樣的戰績,在這個全國衛所糜爛,軍備廢弛的時候,就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整個大明,也照亮了朱由校的心。
孫傳庭的名字,自此開始出現在歷史的書頁上。
“好!”
朱由校邊看邊連道幾聲好,心神之爽,可見一斑,見到皇帝如此高興,周圍的宮人們也都各個輕松下來,展顏歡笑。
“傳旨,升孫傳庭為浙江巡撫,加兵部右侍郎,率領本部軍馬即刻趕赴杭州,平息兵亂,肅清余黨,嚴查縱火、作亂二事之間的關聯!”
魏忠賢在心底嘆了口氣,還是道:
“老奴領旨。”
“等等——”他剛轉身,便聽天啟皇帝在身后喚了一聲,補充道:“孫傳庭所部,賜號: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