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留著山羊胡子,年紀至少在四十歲以上的男人,正是鳳陽本地的父母官,知府顏容暄。
“誰知道呢,前些日子,京里風聲鶴唳,許多大人都不敢往外報信,皇上留在鳳陽,怕是和上次宿州鬧災的事有關。”
宿州知州陳康衛說完話,也是冷哼一聲:
巡撫鳳陽等處的周義在這里官階是最大的,他本想說兩句,但是見到這兩位心情似乎都不怎么樣,也就沒有吭聲。
樓下愈是熱鬧,他們的心情也就愈發變得更糟。
過了不知多久,顏容暄一拍桌子。
“叫人進來!”
小廝自然知道,這雅間里頭的人都是鳳陽本地地頭蛇,要說強龍相比地頭蛇,還是后者最讓人畏懼。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古話是有道理的。
皇帝一行人再強勢,也就在鳳陽辦祭禮待個幾天,等他們走了,鳳陽這一片還不是里頭這幾位說了算。
“讓他們閉嘴!”
顏容暄自己心情煩躁,也不容許他人開懷大笑,下面的聲音,讓他更加鬧心了。
“這…不好吧!”
小廝有些為難。
雖說里頭這幾位都是本地大拿,可眼下皇帝來京,誰知道下邊有沒有什么跟著來鳳陽的達官顯貴。
這些人,自己一個也得罪不起啊!
“滾滾滾!”
顏容暄也是一時氣動,話說完就已經后悔,小廝為難,他也趕緊就坡下驢,打發小廝出去以后,又道:
“諸位,都說說吧,陛下今日到的鳳陽,該怎么辦?”
“拿個主意出來啊,貪污蘇州那十八萬兩銀款的事兒,咱們可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能怎么辦?”
宿州知州陳康衛白了一眼,道:
“宿州是我管的,要查第一個查我,出了事兒有我兜著,顏府臺操心個什么勁兒?”
“你兜…?”顏容暄冷笑:
“你兜得住嗎,就是周巡撫也兜不住!”
周義聞言,嗟然嘆道:
“皇上來鳳陽,應該只是祭拜皇陵,擔心的該是那些閹黨,而不應該是咱們。這群人在鳳陽本地,無惡不作,咱們沒什么好擔心的。”
說到這兒,他望向陳康衛,道:
“至于宿州賑災銀款,我們要吩咐下去,統一口徑,那皇陵守備劉朝,還有鳳陽衛的指揮使孟然,狼狽為奸。”
“銀款咱們沒拿,說不定就是到了他們那兒去。”
說著,周義站起身,來到窗邊,望著深夜時仍舊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鳳陽城,道:
“這個時候,諸位就不要藏著掖著了。”
“劉老爺、趙老爺、周老爺,都是本地的大戶,那些銀款的事兒,他們也都有份,把他們也拉上,防患于未然嘛!”
“看看、看看!”顏容暄嚷道:
“還得是周巡撫出馬,不然就只有抹黑等死的份兒啊!”
話音剛落,站在窗邊的周義便就皺緊眉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指著前方,道:
“那邊,怎么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