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街巷里出現不少關于大總管您的話,都是傳言,不可信、不可信。”
本來,杜升就隱隱覺得這事是什么針對自己的陰謀。
況且,對于忻城伯趙之龍,杜升很了解,這個人貪婪無厭,錢、權、色,他沒有一樣不喜歡的。
這次來找自己,肯定是手里握著什么大消息,來做交易的。
要是平時,杜升根本不屑于和趙之龍合作,他手里那點消息,自己頂多花點功夫,早晚也能查到。
可是現在,皇帝剛到金陵,這種多事之秋,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能決定一個人乃至一個家族的生死,他耽擱不起。
要知道,鳳陽的事兒,可是兩天之內就發生了!
望著趙之龍,杜升眼中的冷笑變得有些不可捉摸,他緩緩松開按著茶杯的碗,轉身下令道:
“來給忻城伯端上好的貢茶,這種貨色怎么行。”
趙之龍也是一笑,放下茶杯,道:“還是大總管善解人意。”
其實他心里知道,這事兒成了!
看著趙之龍喝了茶,杜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示意侍女留在趙之龍身邊不要動,淡淡說道: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流言多了,也可殺人!”
“那我可就說了,撫寧候朱國弼還有李三才,正盤算著怎么把你拉下水呢,大總管。”
趙之龍面露微笑,手在侍女身后不斷動作,淡淡的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果然,有人要對付咱家!
朱國弼和李三才,李三才現在甚至連官兒都不是,他們兩個,好大的膽子,敢拉咱家下水?!
杜升心里已經翻天覆地,面上卻是不屑地冷笑一聲,道:
“咱家還以為什么呢,那李三才早在萬歷一朝就被罷官回家了,朱國弼在武勛里頭更沒什么實權。”
“就憑他們兩個,真以為搬得動咱家?”
趙之龍沒有猜到杜升是為了面子硬撐出來的,他顯得有些吃驚,張大了嘴,起身道:
“那幫東林黨人,大總管當真以為,他們無官可做,就是一介小民了嗎?”
“不然呢…”杜升冷笑不止:
“難不成李三才這個平頭老百姓,比王永光那個南京兵部尚書,對咱家的威脅還要大?”
“非也、非也!”
杜升也顧不上什么別的了,這次買不下杜升,可就要與這種天賜良機失之交臂了。
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道:
“李三才自被罷官以后,便受撫寧候朱國弼之邀,來到南京,給撫寧候府的二小妾張玉取了一個表字:婉波。”
“這事兒,當時在南京鬧得沸沸揚揚,大總管不會不知道吧?”
杜升點了點頭,依舊面露不屑。
趙之龍冷笑,持續輸出。
“自那以后,李三才在南直隸聲名鵲起,到處說自己是因為直言進諫,遭受排擠,才毅然請辭。”
“此后,麓山書院,仙鶴書院、崇正書院等十幾家南直隸有名的書院,全都登門拜訪,絡繹不絕!”
“那李三才每日講學,閑時參加書會,登高作賦,便是所謂的佳作。此等‘佳作’流傳于世,士子因而爭相效仿,如今已是當代大賢之名。”
“李三才在那些讀書人中的號召力,可比您強多了,大總管!”
“他們放出來的消息,說您這個大總管,貪了今歲淮北各府賑災的銀款,幾天的功夫,在金陵都快鬧到婦孺皆知了。”
“那些老百姓聽說皇帝來了,正愁不把事情鬧大了讓皇帝知道,沒人去想您到底貪沒貪,都只是一人傳兩人,兩人傳四人!”
“這話被陛下聽到,會怎么想?”
趙之龍說到這里,杜升已是裝不下去,冷汗直冒。
他實在沒想到,區區一個被罷官的東林李三才,三言兩語,會把自己搞到這樣狼狽不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