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眼下這天啟朝廷,經魏忠賢一番清洗之后,楊漣、葉向高那種敢跳出來唱反調的激進派東林基,本都已經死光了。
剩下的無非兩種人。
其一,是被天下士大夫稱作閹黨的那些文官,其中不乏真才實學之輩,最大的特點,是聽自己這個當皇帝的話。
熊廷弼和魏忠賢關系不怎么樣,因為魏忠賢替他說了幾句話,也被說成是閹黨。
幸好自己這個做皇帝的明察秋毫,深信之。
還有一些有能耐的地方武將,想要出人頭地,皆要依賴閹黨的“神通”,才能直達天聽,入自己的法眼,施展才能。
這群人,基本也就被定性為所謂的閹黨了。
其二,就是如繆昌期這種,一肚子墨水,自幼就被稱作神童,所謂名震天下的士林大賢,他們都屬于圍繞在當今內閣首輔韓爌身邊的溫和派東林。
實際上這兩年的時間里,除了黨爭攻訐之外,軍國政事上,不見這群“士林大賢”有絲毫作為。
倒是做個小小的地方官,諸如知縣、御史之類的,叫他們去管理民生,彈劾糾事,基本都能井井有條,比閹黨有用得多。
見繆昌期知難而退,朱由校也沒有一句話不對付便置人于死地的打算,只是當做笑談,將這書扔到一邊,道:
“這書的確稍違女德,但朕覺得左諭德方才說的也有些道理,撫寧候府的二夫人,還是放了吧。”
“至于這書,禁止傳入宮廷,其余的,隨它去吧。”
言外之意,朱由校不打算限制這種書籍在民間的流傳、刻本甚至是鄰里討論,只是明令禁止了傳入宮廷。
田爾耕一臉吃驚,張大了嘴巴:
“陛下——”
朱由校微微瞇眼,問:
“是朕說的還不夠清楚?”
“臣遵旨!”
田爾耕有些失望,但還是一個激靈,趕緊叩頭。
聽了這話,站在人群里正在后悔的繆昌期同樣有些費解,也是松了口氣,看來皇帝在有些事情上,還是很明斷是非的。
這就好,這就好啊…
下一個,朱由校拿起田爾耕交付的賬簿。
自然,田爾耕不可能把撫寧候府亂糟糟的賬本直接抱到天啟皇帝面前讓他御覽,真要這么辦事,估計以后啥機會都沒得了。
至于升遷做指揮使什么的,更是別想了。
這點事都不會辦,皇帝還能指望你辦什么漂亮的差出來?
皇帝的身邊向來不缺能人,崔應元、孫云鶴雖然是鎮撫司的小輩,但個個都機靈會辦事。
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容不得田爾耕不上心。
所以,朱由校拿到手里的賬本,是南直隸總鎮撫司精心整理過的,打眼一看,撫寧候府各處產業的賬冊,一目了然。
“嗯,不錯。”
朱由校稍一翻看,便是玉語綸音,給田爾耕打了一針強心劑,讓后者輕輕吐息,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庭園九處,南京城三處,蘇州、揚州、蓬萊、常州、宋江、崇明島各一處,規模甚偉。”
“撫寧候府,建造時規制皆按京師親王府,后有婉波園,以其二夫人張玉小字‘婉波’為名,規制可比南京皇家園林。”
讀到這,朱由校的聲音逐漸冷淡下來,道:
“你這上面記的,可都是真的,敢有一字作假,朕定不輕饒。”
“回陛下,句句屬實!”
田爾耕大聲道:“除卻九座庭園外,撫寧候府的產業,遍及南直隸各地,糧米布匹皆有涉足。”
“臣懷疑撫寧候貪污受賄,挪用賑災銀款,已命督辦司先行查封了位于南京城內的婉波園等三處庭園。”
“請陛下裁定!臣將依圣旨嚴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