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萊水軍,可謂兵精糧足。
遼東倚任熊廷弼,登萊啟用袁可立,這都證明了那位天啟皇帝卓越的戰略眼光。
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這是一個連當時的朱由校都不愿追查過多的棘手案子。
陶郞先是受了袁可立的舉薦才被重新啟用,后者對他也極為信任,兩人之關系雖不是師徒,卻更勝師徒。
袁可立自被天啟皇帝重新啟用以來,一直委任陶郞先負責海運糧食。
陶郞先也不負厚望,半年間,輸皮島四十萬石軍糧,同比陸運,節省經費二百余萬兩白銀。
袁可立不僅常替他向朱由校請命,也屢在登萊眾官之中表揚陶郞先的才能,說白了,是把他當接班人培養的。
但是陶郞先維持的表面“數據”,很快就被盡職盡責的“閹黨”曝光。
天啟元年七月,兵部尚書崔呈秀、禮部郎中吳淳夫針對陶郞先的彈劾相繼到來,震撼了半個朝廷。
他們兩人彈劾的名目一致,都說陶朗先在登萊海港造船,還有撥糧往皮島中途時,曾利用職權的便利,與海寇合作,牟取了大量私利。
事后,鎮江總兵毛文龍發回皮島自登萊收到的糧食賬目表,幾乎印證了崔呈秀與吳淳夫的這次彈劾,確鑿無疑。
隨即,東廠緹騎登門拜訪,陶郞先被革職下獄,在京師的東廠大牢遭到嚴刑拷問。
陶郞先雖然死不承認,但東廠很快還是找出了有利證據,即都察院御史游士任的分贓書信,還有登萊與皮島根本對不上的造船、購糧賬目。
陶郞先的事兒發了,游士任因為那一紙書信,同樣陷入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但他受了某“高人”的指點,很快賣了個聰明。
登萊巡撫袁可立作為陶郞先的舉薦人,事情一旦追查下去,難免身受囹圄,這是朱由校不愿見到的。
游士任只要被人詢問,就死咬住這是登萊巡撫袁可立的主意,再加上某些人的暗中幫助,迫使袁可立請辭。
這樣一來,陶郞先案反而陷入僵局。
朱由校在熊廷弼和袁可立的問題上,是要無條件任用這兩個人的,只給了魏忠賢一個意思,即無論如何保住袁可立。
魏忠賢體察到圣意,也知道那個時候的遼東和登萊,熊廷弼和袁可立缺一不可。
最后他決定以大局為重,不再插手此事。
沒過多久,東廠便將陶郞先一案倉促結案,只辦了陶郞先及一些負責輸糧往皮島的官吏,并未繼續追查游士任。
自那以后,游士任便以為捏住了東廠的小把柄,愈發猖狂,某些東林黨人也愈發跳脫,妄圖再次染指朝堂。
魏忠賢的威脅,讓游士任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不過他想起袁可立的把柄,即又瞪視魏忠賢一眼,猶豫半晌,高聲說道:“皇后娘娘就如此縱容這等閹宦在此,污蔑忠良嗎?!”
張嫣自是不知這所謂的“陶郞先案”里,有著多少的無奈和明爭暗斗,她見魏忠賢臉色又青又白,輕嘆一聲:
“諸位先退下吧,此時容本宮稟明太妃,再行定奪。”
群臣竊竊私語,游士任低著頭,不顧張嫣面容中的窘迫,他面色紅潤,激動無比,再向前逼近幾步,發泄心中不悅:
“國家大事,娘娘何故推脫?”
“還請即刻面見太妃,稟明事實,勸諫君上。否則,我大明就要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