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一把摔掉了城內細作傳來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最后一名沈陽城中的細作,所傳出的最后一個消息,這幫明狗,居然如此的難對付!
在傳遞出這個消息后,這名細作幾天都是毫無聲息,應該已經被發現了。
負責巡視城內的是招兵游擊任國忠,也是個不足掛齒的無名小輩,可就是這個無名小輩,令他們吃盡了苦頭。
這個任國忠不是漢人,是被漢化后的蒙古人,世代居住在遼東,之前軍銜不高只是個千總,天啟二年才被熊廷弼委任為臨時設立的招兵游擊。
按照慣例,招兵游擊最多只設三年,時限一到,任國忠就還會變成以前那個小小的千總,沒人會注意到他。
任國忠的作戰能力并不突出,所以一直都不怎么出名。
但蒙漢的雙重身份,使得他對沈陽城內了如指掌,他的部下也大多是這類人,在這種時候發揮出了奇效,后金的細作都是栽在他們手里。
京師消息傳回沈陽的時候,上至李承胤這種統兵大將,下至一名普普通通的遼民百姓,就沒有不高興的。
任國忠利用這點,很快發現了這最后一名神色可疑的后金細作,并且在所有人面前將之碎尸萬段。
讓努爾哈赤憤怒的還不是最后一名細作被發現,是沈陽城內明軍及百姓的上下一心。
他不是很懂,漢人所謂的民族榮譽感。
一道遠在京師的皇帝諭旨,一份兵部毫無實質性獎勵的敘功名錄,就能讓這幫明知必死的明軍高喊著萬歲,為了他們的皇帝去死?
這是什么道理,努爾哈赤一輩子也不會懂。
夜神人靜,努爾哈赤卻怎么也睡不著。
索性,他便起身站在軍帳之外,看著天上的繁星點點,若有所思。
代善見努爾哈赤毫無睡意,也出來陪他一起站著,兩人相顧無言,都在腦海中想著攻取遼沈的戰略。
兩人站在大營之中,遙望數里之外的沈陽燈火,依稀也能知道沈陽城中的熱鬧氣氛。
這時,明軍接到了京師消息,又捉拿了一名后金軍的細作,正在慶祝。據說有遼民拿來那名細作被砍下的耳朵和手指,煮了吃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黃臺吉在幾名都統的護衛下從容走來,到努爾哈赤和代善面前站定,身邊站著范文程。
努爾哈赤見這名漢人來了,這才張口問道:
“范先生,任國忠是何等人?”
范文程不慌不忙,回道:
“此人我也沒怎么聽說,沒什么出彩的,稍有些勇猛吧!”
“管他勇猛不勇猛。”阿敏也走出軍帳,大笑說道:“只要我大軍一到,他立刻就會死在我的鐵蹄之下!”
努爾哈赤一向喜愛阿敏,若說出這話的是別人,他早就呵斥,這次盡管他心情不好,也只是耐心提醒道:
“不可輕敵,若明人都是狗熊,前日我們就奪下沈陽城了。”
阿敏依舊狂妄,他侃侃而談道:
“范秀才說過,事實勝過雄辯!”
“尼堪外蘭之死,納林布錄之亡,還有布占泰的下場,哪個不是死在我八旗大軍的鐵蹄之下?”
“明人與他們相比如何,還不是成了大汗的刀下亡魂!”
“我軍明日就再攻沈陽,一日拿不下沈陽,我提頭來見!大汗難道不信我?”
阿敏太過魯莽,他的建議,一向是被眾貝勒當做放屁,努爾哈赤也是如此,他回想起這些往事,笑道:
“那些人,是真的狗熊。這些明人,即便此前是些狗熊,今日之后,怕是也要變成老虎了。”
阿敏還覺得不服,正要爭辯。
黃臺吉趕緊接過話茬兒,道:“大汗,我們要不要趁城內明軍慶祝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