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夜色很濃,但卻被官兵手上的火把照得透亮。
呼喊聲將許多已經睡著的商人和水手驚醒,他們全都望向這邊,站在船板上的范永斗臉色陰沉,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眼珠一轉,一面示意親信水手做好準備,一面強笑道:
“鄭千總,你這是干什么?”
“我范家一向本本分分經商,為邊賈義商,天下皆知…,陛下定是受了什么奸邪的蒙蔽!”
“況且就算是朝廷,做事也該講究個法度吧?”
“你說我范家通虜賣國,這不過是一面之詞,沒有證據,僅憑這一句話便要將我滿門抄斬,這是何道理?”
張家口千總鄭立這時已率隊來到船下的碼頭岸邊,陰沉著臉道:
“范永斗,你莫要做此口舌之辯了!”
鄭立說著,遙遙向北方一抱拳,大聲道:“這次乃是陛下降旨,你這樣說來,豈不是在說當今陛下剛愎自用嗎?”
“要真是這樣,我就該奏請朝廷,將你九族誅盡,以謝皇恩!”
這話說到這里,范永斗接不下去了,他臉色變了又變,陰晴不定,半晌才上前低聲道:
“鄭千總,我贈你白銀一萬兩,你放我離去,如何?”
“這可是一萬兩白銀哪!”
“鄭立,就算你當兵吃餉一輩子,也拿不到這的半數!”范永斗臉色忽然變得嚴厲,說完這話又嘿嘿笑起來。
見鄭立面色有所猶豫,范永斗頓覺有戲,俯身說道:
“拿了這個錢,你就可以置辦田地,再娶上妻妾數房。每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這樣的日子,豈不逍遙快活?”
范永斗說到這里,臉上笑容逐漸凝滯,看著鄭立面色猶豫,嘴角翹起一抹弧度,又道:
“怎么樣,白銀一萬兩,買我這條命還不夠?”
“不夠,我就再加五千兩,不,再加一萬兩,兩萬兩!”
說著,范永斗豎起了兩顆手指,他臉上的笑容愈發自信,他不相信這樣的大頭兵會抵擋得住兩萬兩白銀的誘惑。
說實話,鄭立不過是個小城千總。
這樣的職位屬于底層中的上層,餉銀也并不比普通兵丁要多多少,吃穿用度也都沒什么差別。
千金,這種誘惑難以想象。
對鄭立來說,這次只要點頭同意,當來晚了沒看見范永斗船隊,放他們下水,自己就能擁有想要的一切。
鄭立眉頭緊鎖,半晌沒有回話。
這時,一名家丁晃了晃他的肩膀,道:
“千總,你不要上了這家伙的當了!”
“范家勾結建奴,東廠和錦衣衛都要嚴查,拿了他們的銀子,早晚也要查到你的頭上。”
“況且這里是碼頭,人多眼雜!”
聽到這話,鄭立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再度抬頭望向臉色截然一變的范永斗,冷笑道:
“不好意思了范公子,你的錢,我一個小小千總只怕是無福消受。”言罷,鄭立將手一揮,下令道:
“弟兄們,扣了全部的貨船!”
眼見官兵們紛紛登船,幾下控制了前面幾條蒼山貨船的水手,范永斗更加心急,破口大罵道:
“鄭立,你別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