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事后回想,此去一趟,在振武衛內所見,軍備之廢弛,更甚于太原,下官覺得要盡快動手,整頓軍務才是。”
太原知府祁敬威笑了笑,說道:
“太原府兩個衛,鎮西衛指揮使梁遲是個急性子,為人又粗又橫,振武衛指揮使周守和倒是文縐縐的,只不過滑得像個泥鰍,也最不愿提什么整頓軍務的事。”
朱燮元點了點頭,抬起頭看了一眼糧倉,說道:“周家世襲山西振武衛,讓你一個僉書跟衛所的掌印指揮使打交道,確是難為你了。”
“對了,校場收拾出來了嗎,再過幾日,本督要檢閱太原將士。”
祁敬威點頭說道:“總督吩咐下來的那日,下官便問過高業了,據他說是校場已經多年未曾用過,被城內一些木商用作堆積木料的場地了。”
朱燮元轉頭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
“太原校場被堆滿了木料,是什么人放進去的?查出來給本督立即解職,這是朝廷檢閱兵士之所,豈能輕易予人?”
祁敬威也有些無可奈何地道:“總督,是上一任山西巡撫在任期內做的,當時朝廷與木商有幾筆交易,見各地校場騰空無用,便就都交付給木商了…”
“據說當時還過問了工部,工部也照批下來了。”
朱燮元更加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上一任山西巡撫,想來這該是萬歷三十年的事情了,工部是怎么辦事的,這種無理要求也會批?”
“你方才說各地校場,照此說來,被木商占據的校場還不只是太原一處了?”
“還有振武衛校場,鎮西衛校場,武鄉校場、萬全官地,全都用做了木商們堆積原料的倉庫了。”
祁敬威點頭,伴隨在朱燮元身邊,邊走邊道:
“下官也去看過,校場里現在一地都是碎屑,周圍也不是空曠場所,木商們修了不少鋪子和場地,不但堆積竹木,傭工的窩棚也是一片一片的,層層疊疊不知搭了多少。”
“要讓他們把校場騰出來,恐怕不會輕易答應…,我們還是去想其它的法子吧。”
朱燮元走了幾步,忽然駐足,直接走向校場。
見到如此,祁敬威與其余的官員們對視一眼,只好紛紛跟上,看起來這位總督是有了什么法子。
......
太原校場。
朱燮元站在校場之中,看著正風風火火干活的場地,臉色凝重,校場這種重地,每天就這么被木工占著?
這種奇葩事,自己不下來還真不知道。
看來萬歷那些年朝廷辦的錯事不少,校場就那么輕易換出去了,不知道當時換了些什么。
現在想收回來,只怕要與木商們斗智斗勇了。
動用職權強行回收這種事,不是朱燮元的風格,但是逼急了他也不介意干一干,就看木商們分不分得清狀況了。
“草民胡工贊見過山陜總督大人。”
說話間,胡工贊窺視過去,見朱燮元正負手而立,面色異常凝重,配合上他的總督官服,自有一股威嚴。
平日里的校場一般都比較嚴肅,現在這個太原校場,卻是一片的忙活,樹木被砍斷的聲音不絕于耳。
胡工贊是太原府木商們的首領,要是想收回校場,就必須來找他談。
朱燮元心情似乎不怎么樣,并沒有還禮,等了半晌,微微側目,問道:“胡掌柜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胡工贊早知道朱燮元此行來意,臉上肥肉一顫,笑道:
“知道,這是太原官校。”
朱燮元轉過頭去,負手這樣站在他面前,沒有說話。
下一刻,忽然從校場外圍進來無數的官兵,為首的是太原總兵高業,一進來就包圍了所有的木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