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其人,薊州軍上下全都知道,不僅欺軟怕硬,好大喜功,亦常有責罵兵士,貪污軍餉之事傳出。
早先還有王威管著,王威戰死后他接替總兵官一職,更加是無法無天,在薊州胡作非為,疏于治軍。
聽見朝廷派了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來做督師,王保心中倍感放松。
放松的原因,自然是對孫傳庭這個督師不怎么上心,也不覺得他是個有能耐的人。
這一放松下來,王保對手下部隊的督管就遲鈍許多。
一路而來,薊州兵馬逃散了數百人,不僅行軍速度比不上其余的各路兵馬,就連軍紀也開始日益敗壞。
其實要說是薊州軍的軍紀敗壞,倒是從王保接手就開始了。
王威為總兵時的薊州軍,尚是一支能正面與建奴野戰的精銳,王保接手不足一年,已經是面貌一新。
只不過這個面貌一新,不是朝好的方向發展。
王威戰死遼東,薊州最能征善戰的兵馬大部分都葬身于那一戰,留下的大多都是新兵,老兵稀少。
加上王保克扣軍餉,搶奪民財,疏忽治軍,薊州軍的軍紀開始日益敗壞,對他心底的憤恨也就越來越深。
相隔一年,薊州已經不足以再作為出關精銳而作戰,這也是朱由校所不知情的。
畢竟,天下事太多,總不能什么事都盯著。
“什么時候了?”
王保騎在馬上,用手指擋了擋甚大的太陽,向家丁問話。
家丁回道:“大帥,七月十九了。”
王保聞訊一驚,想起孫傳庭的軍規,下意識道:
“這是孫傳庭檄令會師的日期吧,我們到何地了,進入大同境內了嗎?”
家丁回道:“是大同境內,剛到蔚州,此處距鎮城尚有百里,想要抵達,至少還需數日。”
王保一愣,隨后將心一橫。
“傳令,命部隊在蔚州扎營,剿剿匪!”
反正也已經晚了,現在去也是受罰,想來逾期不至的應該不是自己一家,這軍規多半是說說而已。
就算自己一家,那孫傳庭又敢對自己做什么?
自己可是九邊薊州鎮的總兵大帥,當今天下,只有天啟皇帝對自己有生殺大權,他孫傳庭雖然有尚方寶劍,可又算哪一根蔥。
至于說剿匪,那是王保靈機一動,想的口實罷了。
蔚州是大同副總兵徐壽輝的轄地,賊匪早已被清剿干凈,至于說是剿匪,那是王保動了歪腦筋。
當夜,蔚州境內。
焦山腳下,正有數縷炊煙騰起,卻是當地百姓到了埋鍋做飯之時,一家正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著熱騰騰的飯食。
“快跑!”
“官兵殺人了!”
“官兵居然殺人了!!”
外面忽然傳進了鄰居們驚恐的喊叫,男人一臉納悶,拿著剛吃兩口的飯碗來到門前,看見了他此生難忘的場景。
本應該保護他們的官軍,正從山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這批官軍一看就不是本地官軍,進山以后,逢人便殺,見人就砍,加上薊州早已換了新式的衣甲,百姓們根本抵擋不住,只能一個個倒在逃跑的路上。
很快,焦山下就血流成河。
王保騎著馬,挎著染血的長刀,望著腳下的幾百顆人頭,冷冷一笑:
“割了首級,拿到鎮城向督師報功!”
“到時候就說,這蔚州一帶,匪寇甚多,因而耽擱了行程,這才逾期不至,想那孫傳庭也不會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