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快過來,這里有座位呢!”書生笑道,這時候他的身旁落座了另外一人,也是一身青衫的讀書人打扮。
朱由校一向是來者不拒,也不過分推辭,很大方的移步落座,看見桌上皆是粗茶淡水,笑道:
“在三層的人非富即貴,連我都沒有尋見一處空座,你們是怎么能有如此好的座位的?”
那書生朗朗笑道:“老鴇曾受過我父親的恩惠,無論生意如何,一向在三樓為我們留個座位。”
“在下姓李,單名信,祖籍開封杞縣,國子監生!”
李信,這個名字,朱由校倒是沒怎么在歷史上聽說過,神色依舊淡然,隨口說道:
“張世隆。”
李信身旁那人也哈哈大笑,爽快說道:
“真所謂一見如故!在下李年,開封府拔貢,應順天府鄉試,與長兄來到京師。”
李信、李年,還是哥兄弟倆。
朱由校對他們印象不錯,看起來不像是那些東林士子一樣,要是大明的士子都是這樣,東林黨也就不算什么了。
正想到這里,卻聽一樓處一陣的喧鬧聲。
一隊官差強行分開人群走進來,為首的穿著盔甲,帶著兩名官差,看起來驕橫跋扈。
朱由校一愣,這不是英國公張維賢的兒子張世澤嗎?這小子怎么浪到這里來了?
一時間,也沒打算多話,想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那歌妓,你知不知道,《玉樹后庭花》乃是朝廷嚴辦的禁曲!”張世澤向上喝道:
“小爺乃是英國公之子,未來的國公爺,今日你若從了小爺我,此事便不予追究了!”
朱由校在下邊聽著,漸漸瞇起了眼睛。
好家伙,聽說張世澤在順天武學院就讀的時候極為老實,卻不知道也有這紈绔子弟的一面。
“怕不是這小公爺前幾日在桂春坊千金豪擲也買不來袁寶兒一笑,眾人眼前失了面子,帶著五城兵馬司來找回場子的?”
李信微微一笑,一眼就看破了樓下聲色俱厲那自稱小爺之人的心思。
朱由校也是覺得有些好笑,繼續看著。
張世澤這話喊完,大馬金刀的一站,心中自信滿滿,仿佛是已經將袁寶兒拿捏在手中。
場中鴉雀無聲,只見袁寶兒抱起琵琶,朱唇輕啟,居然旁若無人的又唱起來了。
這一曲,還是玉樹后庭花!
朱由校微微蹙眉,這個女子,性子好烈!
這樣一來,張世澤的面子可就徹底掛不住了,還有他周圍的五城兵馬司差役,更是臉色難看。
現在的大明,可不是五年前,尤其是京師腳下,有天子坐鎮,廠衛督管,法內一向嚴苛,官差起碼在明面上都是盡職盡責。
這種事可大可小,其實根本不算什么事。
京城青樓這么多,禁曲也唱的不少,一般要么老鴇給塞點銀子,要么說上兩句好話,向官差陪個笑,也就算過去了,很少有人會真拿著雞毛當令箭,要拿這個口實抓人。
可態度如此冷淡,還是在官差的眼睛面前唱禁曲,連周圍看客們也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畢竟是條例擺在這,官差真的照章抓人,你也沒辦法!
張世澤呆愣了半晌,似乎也沒想到這個袁寶兒會直直的頂回來,這下子是騎虎難下,面子徹底的碎了。
他攥緊拳頭,隱忍了片刻,還是喝道:
“給小爺拿了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