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待你何等厚恩?而今你竟與那都指揮李洪思謀在西安城內發動大兵,造反作亂,真是忘恩負義至極!”
“你就沒有想過,來日何以面對九泉下,生你養你的爹娘!”
邵士彥不為所動,冷笑,“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貨色?你不過是怕了,怕了朝廷,怕了那個昏君。”
他靈活地閃避到一旁,躲在一眾家丁身后,猛拔出佩刀,惡狠狠地朝李正及其身后一干衛所武將說道:
“那昏君妄動衛所,這正說明他的時代已經過去,大明氣數已盡!”
“至于他的恩德么,天子對我哪里有過什么恩德?”
“歷朝天子無有敢輕動衛所的,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見鬼去吧…!“說完這些,邵士彥哼哼一聲,喊道:
“舉銃!”
李正等人聞言大驚,但此時街上已為亂兵占據,將他們和自己的家丁團團圍住。
“砰砰砰——”
隨著一陣爆響,李正等二十余都死在鳥銃的齊射之下。
李正身中數發鉛彈,又被亂兵刺中,渾身冒血,強行掙脫亂兵向前幾步,一口將鮮血噴出,噴在邵士彥那張呲牙裂嘴的老臉上,頓時將后者的臉龐濺得更加猙獰可怕。
他晦氣地吐了口唾沫,叫道:“來人,速給我凈臉!老子還得出去見都指揮,武力勸諫!“
......
衛所軍的集合速度,遠遠超出李洪的意料。
尤其聽見這次是去與天子禁軍勇衛營對陣,更是嚇倒了一大片人。
勇衛營是什么?
那可是從九邊選鋒選出來的,一次擴招才新增兩千多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渾身那裝備,也根本不是他們能比的。
西安城南,地上的小石塊和砂礫在不斷跳動。
馬蹄聲由遠及近,在躲藏在民居中的百姓們眼前,一隊騎兵隆隆而至,為首一員大將,身著黑色罩甲,手上持著一柄亮閃閃的寶劍。
“勇衛營天子禁軍入城平亂,百姓毋需驚慌!”
勇衛營人人都會馬術,只是挑選集中技藝最精湛的組成騎兵隊,他們下馬是步軍,上馬便是騎兵。
五千余名勇衛營騎兵,自西安城各門蜂擁而至,鐵蹄仿佛踏著鼓點,轟隆隆進入城內。
城頭的衛所軍遠遠見到,無不是心驚膽顫。
甚至于,很多人都忘記了放炮,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勇衛營騎兵已經入城,進入街巷,到處截殺亂兵。
“砰——!”
這不是放炮的聲音,卻是李洪手下一員千總,拿著刀恐嚇衛所兵們放炮,最后引起炸膛的聲音。
衛所兵平時凈給軍將們在田地干白活了,雖然穿著一身官軍制服,骨子里卻是一個十足的農民。
他們根本沒經歷過任何陣仗,平時就連操訓都是少有,更別提放炮這種技術活了。
衛所兵們逼不得已,手忙腳亂的將彈丸填入佛朗機炮,然后想也沒想,就直接點火發射了…
這門佛朗機炮從萬歷年間就扔在這里,不知多少年未曾發射過了,何況這些衛所兵也根本沒經歷過放炮的培訓。
他們在放炮之前沒有任何前后準備,那些彈丸也不知道扔在這里多久了,竟然就敢直接往炮管子里胡塞,最后連放炮的步驟也錯了,自然而然便直接引起了炸膛。
炸膛引起的碎片亂飛,將周圍幾個衛所兵炸得粉碎,血肉散落一地,連慘叫也沒發出一聲。
這一炸,炸沒了衛所千總最后的頑抗之心。
他看了一眼城下不斷涌入的騎兵,看看對方渾身披掛的鐵甲,背負的亮閃閃虎槍,還有手里握著的那些他們見也沒見過的短小手銃。
千總猶豫一會,扔了刀轉身就跑。
千總都跑了,城頭的衛所軍更加軍心渙散,頓時便一哄而散,扔下刀槍,四處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