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二十余歲,出身勇衛,已貴為一方總督,這話說的就是因作戰驍勇而在明軍中有“黃闖子”之稱的江南大營總督黃得功。
天啟七年,黃得功二十六歲,而今天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禮服厚重,他的紅裳,她的霞帔,他的軍靴,她的紅鞋,他的降紗,她的鳳冠。
新婚燕爾,衣物羅疊兩側,錦繡成堆。
年輕男女褪去白日穿著的華服,各自穿著最為輕薄的素服,有些拘謹地坐在床上。
往日里殺伐果斷的黃得功,此刻卻是一個十足的靦腆男孩兒,坐在這里,動也不是,不動則更不是。
女孩兒兩只纖手緊緊握在一起,互相揉捏,紅霞由臉上直延伸到了脖頸深處,不時又輕咬紅唇。
不多時,黃得功挨上前一蹭。
女孩兒呼吸驟時急促,腦海里的兩個小人,經過極為短暫但卻不亞于一場大戰的激烈爭論,最終還是向前靠了靠。
黃得功嘿嘿一笑,再度向前一蹭,她又一靠。
兩人你一下我一下,愈發接近,直到雙目對視,呼吸相通,連眼眸也近在咫尺了。
黃得功在心中默念一句:真好看。
女孩妙目流傳,婉婉含春,也同時刻在心中驚嘆對方給自己帶來的安全感。
過不多時,黃得功顫抖著手,去解開女孩身上系著的最后一縷薄紗,后者也緊閉雙眼,兩人的呼吸同時間變得急促。
下一刻,他呆住了。
女孩的眼中陡有晶瑩滑落,碧玉年華的軀體,潔白如玉、片塵不染,與自己滿是灰塵與傷痕的丑陋身體,形成鮮明對比。
黃得功伸出手輕撫上女孩的臉,不知什么時候起,他的手竟不再抖了,用十年軍旅生涯都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道:
“別哭,你別哭啊。”
女孩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終是破涕為笑。
恰在此時,大營外卻是傳來一片的雜亂聲,親兵的聲音頗為不滿:“你不能進去!”
“我們總督今日成親,現在正是洞房花燭,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說嗎?”
“滾開,耽擱了皇朝的大事,莫說你們總督,連我也要掉腦袋!”外頭那人極為的蠻橫無理。
黃得功一愣,頓覺面容如火,隨后,他倒吸一口涼氣,使得自己精神許多,一下子將女孩的衣衫合攏,淡淡道:
“進來吧。”
很快,一名身著大紅魚鱗服的錦衣衛緹騎走入營帳,所觀四周,盡是一片圓房之喜的停當布置,連忙抱拳說道:
“總督大人,小人萬萬不敢攪擾美事,實在是朝中出了大事,陛下親下圣旨,片刻耽擱不得!”
黃得功聞言,腦海中回蕩起天啟皇帝臨行前對自己的囑托,問道:“是什么事?”
緹騎說道:“兩廣總督何士晉勾結海寇劉香,意圖謀反,陛下已有兩道密旨,其一命江南大營立刻南下廣東,捉拿何士晉,見則正法。”
“其二呢?”黃得功渾身一顫,還是問道。
緹騎猶豫片刻,說道:“其二,升萊州總兵張盤為登萊總兵,革登州總兵、萊州總兵,此后只設登萊總兵。”
黃得功聞言,心中的猜想被證實,腦中轟然炸開。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