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多年野外征戰,臉色顯得熏黑,方臉兩鬢與漆黑的唇髭由于多日未曾修理,都顯得老長。
遙相呼應的是,他的面色有多頹廢,駕馬而來的熊廷弼面色就有多么的神采奕奕。
皇太極想起了臨終時的老汗王,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近年,跟隨老汗王起兵征戰的費英東、博爾晉、勞薩這些能征善戰的多羅貝勒,還有阿敏、代善、岳托、多爾袞這些曾經的競爭對手,全都一個個死于明軍手中。
由于節節敗退,大金的勢力一日不如一日,昔日縱橫無敵的八旗軍的士氣,也是愈發低迷不振。
此次,皇太極仍舊身著明黃色的紋龍甲胄,騎著汗血馬,不過他把過去慣用的虎頭刀改成了雙刀。
熊廷弼帶領中軍從東側,與北、南、西三路明軍會合,四路大軍總計十余萬精銳。
明軍擺開陣勢,將數千個黑洞洞銃口對準了中間僅剩數千的正黃旗騎兵,但卻遲遲沒有進攻。
皇太極知道,這是熊廷弼等著與他敘舊呢。
最終,還是他贏了……
隨后,他駕馬來到兩軍陣前,熊廷弼也駕馬上前,薛來胤連忙阻止,卻被他輕輕推開。
兩人相隔四五步的距離,面上的神態卻截然不同。
皇太極二十余歲壯年,卻顯得十分勞累。年長他三十余歲的熊廷弼,卻仍然老當益壯,好像煥發了第二春。
他們對視良久,卻是皇太極唏噓一笑:“熊蠻子,你贏了!”
“你只覺得是我贏了。”熊廷弼冷冷一笑,“這一仗,勝得不是我,是當今的皇帝,是天下的大明子民。”
“若是沒有皇帝支持,沒有百姓的愛戴,我是萬萬打不贏這一仗的。”
“你倒看得清楚…”皇太極逐漸接受了失敗,將雙刀狠狠插在泥土里,抬眸道:
“朕可以自刎,但你要放過我女真族人,我會讓遠遁漠北,再也不要回來招惹大明。”
“呵…”熊廷弼冷笑:“經過了這么多,你真還覺得這可能嗎?當年成祖皇帝信任你們,給了你們安家之所,換來的是什么?”
“數百萬遼民因你建州的反叛而流離失所,他們的慘狀,我至今刻印于心底。我若放了他們,便是對不起這些被殘害的百姓!”
“真要如此么?”皇太極轉頭一看,看向那些正黃旗的勇士們,凄然道:“就絕無第二個可能了?”
熊廷弼搖頭,眼神極為冷漠:“戰爭,就是殘酷的!”
“我皇帝下達的旨意是‘蕩平建州,絕戶女真’,此乃天下人心之所愿,不是我個人能說了算的。”
“那…留我一個全尸如何?”皇太極的要求進一步降低。
熊廷弼再度冷漠的搖頭,“你的首級我會親自割下,呈上京師,獻給陛下,這便是我對你唯一的仁慈!”
皇太極嘆了口氣,正欲說話,身后唯一尚存的那名甲喇額真,卻是一聲呼哨,將暗箭射出。
他瞄準多時,方將暗箭射出。
“嗖——”地一聲,箭簇被精準送入熊廷弼左胸。
甲喇額真瞄得很準,手勁也很大,若是離的近些,熊廷弼可能真要死于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