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果斷的,并且所有參與者觀點一致的背叛。
首先他們都很清楚,援軍道路已經被截斷,鷹角城陷落只是時間問題;另一方面他們更很清楚,自己對城內的原守軍其實更像是“外人”。
對這些打了敗仗又被扒光了武器輜重的“援軍”,要塞守軍會因為對方的血統和地位保持尊重,但并不會予以太多信任,更不可能讓一群“外人”干涉關乎要塞存亡的軍事決議。
一旦要塞陷落,能活下來的注定是少數,而且條件肯定不會比之前更好;所以布勒·瑪緹亞斯干脆賭一把,賭安森會真的信守諾言。
而要塞原守軍,就是他們“投誠”的犧牲品。
在布勒·瑪緹亞斯的率領下,反水的前哨軍踏著袍澤的尸骨,絲毫不留情面的為安森·巴赫的“攻城軍隊”開辟道路。
進口的博爾尼步槍在他們的手中發揮了巨大的效果,將近四倍的射速面對戰術同樣古板,且毫無準備的同胞們,戰斗變成了近乎一邊倒的屠殺;即便是一時被據點阻擋,他們同樣不憚于用手榴彈開路,讓“敵人”變成燒焦的烤肉。
而就在南面的戰斗如火如荼的進行同時,北面的南部軍團主力也在倉促準備后,發動了第一輪的總攻。
守在外圍據點的精靈守軍是同時被身后和身前兩邊的槍炮聲驚醒的——永遠用大炮說話的路德維希靠著白天制定的坐標,首先對外圍炮壘進行了一整輪的速射,隨后三個步兵團差不多是在督戰隊的刺刀面前,頂著炸點發起了沖鋒。
因為是倉促間發起的總攻,整個進攻簡直混亂到了極點——除了知道自己的進攻方向外,所有的士兵都不清楚自己具體的部隊具體負責什么。
所有的戰斗單位統統擠成一團,而只能看見星星的夜色,也讓本就瀕臨崩潰的指揮系統崩得更厲害了,簡直像沒頭蒼蠅一樣去和炮壘要塞硬碰硬。
但就是這樣混亂的進攻,因為事發突然依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倉促之間的精靈守軍居然等到被南部軍團攻下了一座炮壘,才終于展開了反擊。
而就在南部軍團“全面進攻”的同時,安森·巴赫或者說反水的精靈前哨軍終于遇到了這場突襲戰最大的麻煩——鷹角城的要塞司令官,依然還活著。
興許是因為對布勒·瑪緹亞斯十分信任的緣故,他并沒有如精靈騎士所預想的那樣,在城門下等待自己的歸來,而是提前回到了要塞司令部內休息去了。
結果就是“一切進展順利”的精靈前哨軍并沒能像他們最開始計劃的那樣,第一時間幾擊斃這位要塞內地位最高指揮官。
在失去了大半個要塞的控制權后,近乎崩潰的鷹角城守軍終于找回了主心骨,在要塞司令官的指揮下重整了攻勢,依托最內側的城墻和堡壘殊死抵抗。
這也是為什么鷹角城難攻不落的原因之一…作為擁有兩百年歷史的要塞,其因為存在價值的重要性始終在被不斷改造和擴建;但在擴建的同時,原本許多舊堡壘和城防設施也被保留了下來。
因此鷹角城不僅外圍有規模龐大的防御陣地,整個要塞本身也足足有三層防線;而在三道防線的最里層,還有一座古老的,看起來和這個時代的堡壘格格不入的低矮塔樓。
那便是兩百年前阿方索·弗朗索瓦大公建造的,厄德·巴赫——安森曾祖父的祖父——和二十五名騎士曾經堅守過的鷹角城塔樓。
在防線接二連三被攻破后,要塞司令官率領著殘存的數百名精靈士兵撤入了塔樓,進行最后的殊死抵抗。
叛變的精靈前哨軍用手榴彈炸碎了外圍的一點點防護設施,同時從四面發動進攻;據守在塔樓內的守軍依然頑強抵抗,雙方在最內側防線之間殺得你死我活。
兵力不足就干脆封死了塔樓所有的底層大門,鉛彈打光了就撿起地上的石子和碎石,制作簡單的投石索拋擲,大門被攻破就全體上刺刀投入白刃戰……
在這種近乎同歸于盡的打法下,很快就遭不住傷亡的布勒·瑪緹亞斯下令撤退;對他而言這些和他一起“投誠”的軍官和士兵同樣是重要的本錢;如果最后只有自己一個人活著回去,瑪緹亞斯家族必將顏面掃地。
思考再三,布勒·瑪緹亞斯派了一名自己很信任的衛兵帶著自己的親筆信進入了塔樓,向要塞司令官表示自己一定會向克洛維人提出請求,保護他和他麾下士兵們的生命。
五分鐘后,一片死寂的塔樓內傳來清脆的槍響;被鉛彈鉆開顱腔的衛兵尸體用繩索吊在了塔樓外,脖子上還掛著布勒·瑪緹亞斯的親筆信。
與此同時,殘存的守軍們在塔樓的頂端,升起了一面血色的燕尾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