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了……”
綠茵谷南城門上,擦拭著佩刀的艾登公爵站在艾曼努爾家族的鐵拳旗下,冷眼眺望著地平線上出現的克洛維王旗。
在他身后,一場慘烈的攻城戰剛剛落下帷幕。
燃燒的倉庫和街道升起一道道又粗又長的黑色煙柱,夾雜著仍未散去的火藥味,稀稀落落的槍聲和反抗者的慘叫。
表情麻木的俘虜們被刺刀和艾登士兵們的怒喝驅趕著聚集在一起,雙手抱頭跪倒在面目全非,滿是腳印、泥濘和燒焦痕跡的卡林迪亞紫帆旗前。
另一邊,勝利的艾登士兵們得意洋洋的清掃著戰場,從尸體、俘虜和廢墟瓦礫間搜尋一切有可能值錢的戰利品;同時還在騎士和領主們的催促聲中,焚燒和填埋著尸體。
燃燒的城市,表情頹然的俘虜,哭泣而絕望的難民,洋洋自得的士兵,飄揚的鐵拳旗…無不彰顯著頑強抵抗的綠茵谷,已經徹底屈服于她的征服者。
為了搶在克洛維援軍抵達前拿下綠茵谷,艾登軍團幾乎是不計代價的強攻;不僅打光了最后的炮彈儲備,在實力差距如此明顯的情況下,敵我傷亡的比例還近乎達到了一比一的程度——損失都快超過五分之一了!
如果不是這幫卡林迪亞人過度愚蠢,或者是老兵陣亡的太多,守軍多是沒腦子的平民和新兵,自己把自己的彈藥庫弄炸了…艾登軍團能不能這么快就把綠茵谷拿下來,還都是個未知數。
但這付出了沉重代價后終于迎來的勝利,卻無法令年輕的公爵感到哪怕一絲的喜悅,甚至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惡心。
因為這“勝利”來的太不是個時候了。
卡林迪亞港被克洛維人一槍未放的拿下,援軍也已經抵達綠茵谷城外;也就是說除非自己打算和對面的風暴師正面硬碰硬,否則就不可能再向前推進半步。
那么不能前進就只能后退,而且只能原路返回——可依然要原路返回,那還拿下綠茵谷干什么?
可如果守不住綠茵谷,撤退的艾登軍團就不免要遭到克洛維或者卡林迪亞的追擊;于是這又出現了一個問題——反正都是要撤退,自己為什么還要攻下綠茵谷?
自己冒了這么大的風險,付出了如此多的代價,最后什么也沒得到,還犧牲了數以千計,訓練有素的士兵?!
遺憾的是無論他愿不愿意接受,都必須吞下這一苦果…貌似氣勢洶洶的艾登軍團,實則是已經在綠茵谷之戰打光了絕大多數的彈藥儲備,付出了巨大傷亡,整個軍團疲憊到了極點;并且因為長驅直入的冒進和他的另一支軍團完全分離,得不到任何支援。
就連他拼命拿下的綠茵谷,也是這么一個尷尬的情況;丟棄了太可惜,還有撤退時被追擊的風險;死守的話根本得不到任何利益,何況守不守得住還是個問題。
他望著南面那一望無際的地平線,肉眼可見數以千計的腳步聲在大地上緩緩流淌;穿著單調簡陋的灰色大衣,舉著克洛維王旗的風暴師士兵們,就在極為靠近綠茵谷的位置掘壕扎營,構筑陣地…完全是一副打算攻城的模樣。
此時此刻,城墻上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艾登騎士們,現在一個個都如臨大敵,仿佛下一秒克洛維人就會開炮攻城。
明明緊張到無法呼吸,卻還要拼命掩蓋,裝出輕松自得的模樣,顯得十分滑稽。
“放心吧。”
艾登公爵神情冷淡的看著自己“英勇善戰”的騎士們:
“無論如何,克洛維人今天都不會攻城了。”
話音落下,騎士們表情一愣,不知道公爵這是從哪兒來的信心。
“怎么…不相信?”艾登公爵挑了挑眉毛,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
“我們攻破卡林迪亞的要塞和克洛維收到投降書,差不多是同一時間,而且應該是他們更晚——能在我們破城后第一時間趕到,你們以為他們的準備能有多充分?”
“而且在軍隊趕到前,克洛維人的偵察兵就已經出現在了綠茵谷城外,旁觀了我們拿下城鎮的全部經過;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趕過來,而是在對情況有充分了解之后,才出現在我們眼前的。”
“除非那位南部軍團的副司令是個想法迥異于常人的瘋子,否則就應該明白他只要圍城就夠了;用不著,也不可能在我們殲滅守軍之后,立刻攻下綠茵谷。”
騎士們恍然大悟,城墻上的氣氛瞬間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