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塹壕上的安森愣了一下,隨即沖身后的士兵笑了笑,卻沒有停下腳步;孤身一人繼續向前,朝濃霧中迎面而來的艾登騎士走去。
望著從眼前陣地中孤身走出的安森,舉著旗幟的艾登騎士明顯一頓,表情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訝。
濃霧彌漫的戰場上,雙方都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對方靠近;靜悄悄的綠茵谷戰場上,安靜的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就在快走到三十步時,維克托·艾曼努爾終于勒住韁繩,將右手的軍旗插在腳邊的地上,翻身下馬。
二人的腳步,不約而同的停在了差不多十步之外的距離。
年輕的艾登公爵微微昂首,一言不發的盯著安森。
他緊抿著嘴角,左手垂在大腿一側的左輪槍袋旁,右手自然放松下垂,卻正在停在能立刻握住腰間刀柄的位置。
而在他對面的安森·巴赫卻神情淡然,完全不像風暴師表現出來的那樣咄咄逼人;全身好像徹底放松了一樣站在那兒,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從大衣扣子間的縫隙插進去,按在胸口。
兩人迎著彼此的目光,在濃霧彌漫的戰場中央對視許久。
十分鐘…或許更久之后,隨著晨霧漸漸散去,二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就在雙方嚴陣以待的士兵矚目下,南部軍團的副司令和艾登公爵同時上前,用盡全身的力量…相擁在了一起!
戰場上先是沉默,緊接著爆發出了響徹云霄的歡呼!
“…熱情的艾登人打開了城門,興高采烈的風暴師士兵們沖出了攻城陣地,像他們的統帥一樣沖向戰場肆意歡呼,和膚色服飾完全不同的敵人熱情擁抱,把軍帽扔向天空,向天空鳴槍,盡情宣泄著他們此時此刻的喜悅之情……”
以上內容,全部見于安森寄給索菲婭·弗朗茨的信箋。
實際情況則要簡單的多——雙方在見面的一瞬間,基本就完全清楚了彼此的底細;艾登軍團士氣低靡,彈盡糧絕;風暴師行軍倉促,根本沒有做好任何攻城的準備。
更重要的是,雙方都沒有為了一座綠茵谷和對方打個你死我活的打算。
既然弄清了彼此都只是裝裝樣子的紙老虎,那當然要見好就收,否則弄得大家都下不了臺;在安森與艾登公爵握手言和之后,新的談判便立刻開始。
相較于上次那充滿挑釁的協定,這一次風暴師拿出的條件就明顯客氣多了——不僅不需要艾登支付任何的賠償,甚至不需要艾登交出人質和俘虜。
唯一的要求只有艾登軍團必須盡快撤出綠茵谷,將城市交由風暴師控制;這里雖然不是什么富裕的城鎮,還被艾登軍團炸成了廢墟,油水什么真的是一滴也沒有了。
但無論如何,作為通往瀚土西部的重要交通樞紐,以及距離卡林迪亞港只有一天路程的據點,安森是決不可能容忍艾登人占領著這里的。
對此艾登公爵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只是自己的艾登軍團同樣在近期的戰斗中損失慘重,急需盡快修整和補給,不可能立刻就從綠茵谷撤離。
于是維克托·艾曼努爾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以被炸成廢墟的總督宅邸和城鎮中心為分界線,雙方各控制二分之一的綠茵谷。
也就是說風暴師控制南城墻和倉庫,艾登軍團控制北城墻和哨塔。
這個分配方案對安森稍微有點吃虧,畢竟相較于艾登軍團控制的范圍,倉庫和南城墻周圍都被破壞的差不多了,并且風暴師還要負擔城內的難民和殘存的卡林迪亞潰兵。
不過安森還是答應了——反正卡林迪亞港已經到手,沒必要為了這一點點的蠅頭小利和對方爭執。
作為條件,艾登軍團必須在三天之內從綠茵谷撤離,一周之內徹底停止對卡林迪亞的侵略行為。
對此艾登公爵沒有任何異議。
于是轟轟烈烈,仿佛將要決定半個瀚土命運的綠茵谷之戰,就這么沒頭沒尾的暫時落下了帷幕。
“說實話,在看到你出現的那一刻,我還有些驚訝來著。”
談判的會議室內,單腳翹在桌子上的艾登公爵身體微微前傾,瞇起眼睛看著安森道:“你要知道就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一點點……”
“我就要把你斃了。”
“但你沒有。”安森淡然的笑了笑,做了一個禱告的姿勢:
“秩序之環保佑。”
“是啊,秩序之環保佑。”艾登公爵也很自然的笑了出來:
“否則你和你的風暴師就不是從綠茵谷的城門走進來,而是打進來了!”
不等安森繼續和他客套,年輕的公爵咳嗽著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的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