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維城,外城區西門街,王冠酒館。
天色蒙蒙亮,穿著件黑色工人外套的卡林·雅克面對著墻,雙手插兜,從壓在頭頂的鴨舌帽下用眼角余光四下觀望了陣,再三確認身后沒有尾巴,才縮頭縮腦的推門走進了酒館。
多年熟識的酒館老板看到他進來,一聲不吭的指了指身后包廂的側門;卡林·雅克點點頭,走上前敲開了房門。
包廂內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盡管坐在清晨的酒館包廂里,他依然穿著全套的黑色燕尾禮服,從發型到服飾都是一絲不茍,和空蕩蕩的包廂一樣的干凈整潔。
大約是因為天色太早,年輕人略顯蒼白的臉色有些萎靡,但桌上的咖啡卻早已冷掉,平放在灰色陶碗上的香煙也只剩下長長的煙灰。
看到進門身影的瞬間,萎靡的年輕人眼神中立刻爆發出幾分光彩;沒等他想起身,卡林·雅克就抬手攔住:
“坐。”
年輕人只得踉蹌的回到椅子上,看著他小心翼翼關上房門,然后很不客氣的開口問道:“東西帶了嗎?”
“帶了!”
連連點頭的年輕人,慌慌張張的拿起地上早已準備好的公文包,從包里掏出了一個信封和一個包裹:
“按照您的要求,信封內是一個存了一萬金幣的戶頭,包裹里是一件叫‘回憶鐘擺’的魔法道具,外加圣艾薩克兩百字的親筆手稿,內容是關于他對未來差分機的一些……”
“夠了!”卡林·雅克再次打斷年輕人,抬手按在信封和包裹上:
“有這些東西,我覺得…應該就能說服博格納子爵了。”
他的語氣很真誠,但很顯然這些對年輕人還遠遠不夠:“請問到底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讓樞密院接見我?”
話音剛落,表情真誠的卡林·雅克立刻板起了臉,冷冰冰的將東西還給年輕人,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并沒有要催您的意思!”
看他像是要離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立刻慌了:
“我知道您是在真心幫助我,真的!但我現在真的很需要知道這一點——個人倒是無所謂,但卡林迪亞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眼下艾登和圖恩還控制著卡林迪亞幾乎全部的領土,如果克洛維再不加以干涉,卡林迪亞遲早會被他們吞并;所以如果有任何失禮的地方還請原諒,因為我真的…真的沒有時間了!”
年輕的卡林迪亞使者焦急的喊道,他之前無數次拼命想向周圍人表明身份,但不知為何,樞密院的衛兵還是連門都不讓他進。
因為他身上并沒有任何實據,能證明他得到了卡林迪亞共和國的授權。
原因也很簡單,他其實不是被卡林迪亞議會派來,而是讓安森·巴赫“半強迫”趕來的。
瀚土戰爭中期,被風暴師赫赫軍威嚇怕了的卡林迪亞決定主動投降,但當時的安森為了打個出其不意的時間差,并沒有讓這位卡林迪亞使者返程,而是讓他到克洛維城向樞密院和卡洛斯陛下遞交外交申請書,以“建立正式的外交關系”。
然后安森就什么也不管了。
既沒有給開具任何證明,也沒有向陸軍遞交任何說明用的書信,更沒留任何一個聯絡人地址…什么也沒有。
于是當年輕的卡林迪亞使者孤身一人(兩個衛兵半道就溜了,還順便偷走了馬車)來到克洛維城時,惶恐的發現自己甚至不知道樞密院在哪兒。
甚至因為是個“行蹤可疑的外國人”,被警察抓起來吃了幾天牢飯,在監獄里他拼命想證明自己的身份,卻被心存憐憫的警察當成瘋子放了出去。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渾渾噩噩的卡林迪亞使者在克洛維城的大街上兜兜轉轉;盡管終于用現金和談吐擺脫了瘋子加乞丐的嫌疑,但因為沒有身份證明,依然被當成是“想冒充外國使節還不肯做戲做全套的騙子”。
這種狀態又持續了十幾天,即便卡林迪亞使者已經竭盡所能,但依然找不到任何門路;然后在某天的晚上,一位熱心腸的黑袍教士主動登門造訪……
“唉……”
駐足門前的卡林·雅克背對著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知道就算你現在跑到王宮,告訴他們你是卡林迪亞的使者,陛下也是不會接見你的對吧?”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