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對舊神世界之間的關系并不算很了解,但也很清楚一個“使徒”究竟意味著什么——那是站在整個施法者體系巔峰的存在,是除了已經隕落的三舊神之外現存于世的“真神”。
當然,要按照秩序之環的評價標準,他…祂們其實更像是一群邪神……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一旦盧恩家族在新世界站穩腳跟,雙方最先展開的肯定不是什么狗屁團結,舊神派之間的“血濃于水,親密無間”,而是劃分利益的死斗!
原因也很簡單——無論再怎么標榜“正義”,舊神派都是一群以血脈為統治核心的群體;這意味著除了擁有共同血脈的家族成員,其余要么是敵人,要么連“人”都不是。
例如安森,他自己勉強算是處于“人”和“不是人”之間的“工具人”行列,地位略等于之前死于塔莉婭之手的梅斯·霍納德。
對盧恩家族而言,放低姿態似乎是一種妥協;但對新世界的舊神派而言,只要擁有使徒的血魔法家族踏上自己的土地,那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侵略。
這么想的話,安森也就大概能理解為什么已經過去將近兩百年的時間,秩序教會仍無法在新世界建立起一座真正的大教堂了。
對秩序教會而言,他們大概也在面臨類似的兩難問題——要么繼續維持教會在舊世界的存在感,要么發動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圣戰”,號召整個秩序世界向新世界進軍,消滅這群明目張膽的舊神派。
現在看來,秩序教會選擇了前者;果然相較于外面的世界,還是“家”里的敵人更可恨。
想到這些,安森忽然間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所以這一次,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帝國,還有新世界的…舊神派?”
“非常遺憾,是的。”塔莉婭扭過頭來,輕聲嘆道:
“真是諷刺,我們此行原本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們盟友,但結果卻讓自己擁有了更多的敵人,并且是不死不休的死敵。”
“安息之土…也就是新世界的舊神派,他們似乎已經放棄了對抗偽神的想法,或者說他們并不認為秩序之環真的會將觸手伸向他們那片荒涼的土地。”
“安息之土?”
安森迎著少女的目光,突然對這個話題充滿了興趣:“為什么要叫這么名字,有什么特別的含義,亦或者僅僅是隨便起的名字?”
聽到安森問題的塔莉婭突然渾身一震,她輕輕閉上了雙眼,扶著桌沿顫巍巍的坐下,沉默著將繯首藏在胸前。
安森被她的舉動弄得有點兒慌,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怎么了?”
“沒什么!”
少女猛地抬頭:“親愛的安森,想要告訴你答案,塔莉婭必須先向你解釋另一個問題——你認為,為什么秩序之環是一個‘偽神’呢?”
為什么秩序之環是偽神…滿頭霧水的安森微微蹙眉,努力思考道:
“因為祂盜竊了原初之環?”
“不。”塔莉婭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因為無論秩序之環的信徒們如何標榜自己信仰的正義,也永遠解釋不了一個最致命的問題——這個世界,究竟是如何出現的?”
“我…我們…究竟從而何來,要往何處而去?”
“他們無法解釋這一切,但三舊神可以。”
“唯有黑暗方顯光明,唯有鮮血方能永生,唯有毀滅方能偉大。”
“三句頌言對照三位真神,也就對應象征著一切起始的‘原初之環’;瀆神者們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堂而皇之的將他們修改的符文,當做了信仰的標志。”
“原初之環,代表了真神信仰的起源——進化。”
“我們,…從混沌中誕生,從最初的黑暗成就無數的色彩,從穹頂落下的第一滴雨水,化作整個世界,從螻蟻成為強大的存在,我們一直在進化,始終在進化。”
“這就是真神之所以為真神的理由——這個世界是不斷進化的,而祂們為我們找到了三條截然不同的進化之路;這些道路很危險,很殘忍,很恐怖,它需要我們割舍很多很多的東西……”
“但當我們放棄進化的那一刻起,就是我們自我毀滅的時刻。”塔莉婭輕嘆道:
“而這…也是安息之土存在的緣由。”
“即便神已經將真理展示給世界上所有的生靈,仍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能理解祂們所指引的未來;仍有一群同樣踏上這條道路的存在,認為應當在‘進化’的同時,保留某些東西。”
“他們注定無法成為非凡,注定要被不斷變革的世界所拋棄,但他們仍然堅持不愿放棄,頑固的恪守著某些無法割舍的原則。”
所以他們所生活的世界被舊神派稱之為“安息之土”,因為他們注定會覆滅么…安森不禁猜測道。
換句話說,新世界的舊神派…他們的力量極有可能與舊世界的截然不同。
“當然,這僅僅是原因之一,對許多真正的舊神派而言,這甚至并不是真正這么稱呼它的理由。”
塔莉婭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蕭索,眼神中蘊藏著某些十分獨特的情緒:“對我們所有人而言,那片土地其實還有一些非常特殊的意義。”
“它…還是整個舊神世界的墳墓。”
“埋葬著三位真神的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