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換上了王冠和華袍的卡洛斯二世望著臺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開口,只是默默給身側的總主教遞了個眼色。
后者心領神會的微微頷首,然后便重新轉過身去,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樣站在國王階下。
很快,隨著悠揚的鐘聲傳入大廳,等候許久的軍樂手們紛紛起身,演奏起歡快而隆重的樂章。
就在鼓點聲響起的同時,王家衛兵們從兩側打開了候見廳的大門,一道倩麗的身影背對著身后的陽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戴著鉆石頭冠與藍色綬帶的索菲婭·弗朗茨微微昂首,冷漠的迎著無數雙神態各異的視線,踏上了為她而設的紅毯。
驚異,錯愕,不解,嫉恨,嘆惋…哪怕不用特地側目,少女也能感受到那些人究竟是什么表情,又是怎樣的心情。
一個女人,怎么能成為可以與內閣大臣平起平坐,甚至地位還要更高的殖民地總督呢?
一個女人,怎么可以被允許舉辦如此盛大的典禮,讓陛下召集這么多貴賓,專門為她進行授勛呢?
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
少女輕咬貝齒,將視線緊緊地鎖定在卡洛斯二世與父親的身上。
緊隨著她的步伐,兩側的儀仗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的步槍,按照對內閣大臣的標準向索菲婭——冰龍峽灣總督捶胸行禮;在她的身后,托舉著拖地裙邊的六名王家衛兵含胸俯首,用侍奉王后級別的禮儀侍奉著少女。
因為克洛維從未有過“總督”這一級別的重臣,更別提還是一位女總督,結果在生搬硬套帝國典禮,加上王國高層刻意要抬高索菲婭名義上地位的前提下,弄出了這套四不像又隆重到極致的東西。
終于,少女來到了臺階前,在萬眾矚目中雙膝跪倒。
卡洛斯二世接過侍從遞來的寶劍,緩緩拔出。
“蒙秩序之環祝福,受萬民之推舉,承眾賓矚目之見證,我…奧斯特利亞直系血裔,克洛維至高守護,卡洛斯·奧斯特利亞,敕封此人為冰龍峽灣殖民總督!”
話音微微一頓,卡洛斯二世死死盯著索菲婭那雙平靜的目光,虛停在她胸口的寶劍劍尖微微晃了晃,又輕點了下她的左右兩肩:
“自此以往,南起白鯨港北至灰雪鎮,一應人口,田野,河流,樹林,礦藏…盡歸索菲婭·弗朗茨名下!”
“無論過往如何,曾有何頭銜,來自何方;待起身之時,爾…即為冰龍峽灣之主!”
卡洛斯二世話音落下,早已準備好的皇家侍從便立刻上前,為少女取下裝飾用的頭冠,換上了一個“簡化版王冠”——更小,裝飾也更少,但造型相同——奉上了象征著“法律”的鍍金手杖,以及代表“領軍”的佩劍。
在黑暗時代乃至教派分裂戰爭早期,總督就是“副國王”的意思,憑借國王授予的權力管理某些偏遠或者剛剛納入版圖的領土,對當地有著絕對生殺予奪的大權。
當然,作為“榮譽總督”,索菲婭只能是名義上擁有這些權力,甚至不出意外的話,她大概一輩子都沒有親眼看看自己“領地”的機會。
但至少此時此刻,她可以憑這個身份享受臺下眾人儀式性的歡呼——哪怕他們再怎么對自己羨慕嫉妒恨,也要對自己致以熱烈的掌聲,并且高呼三聲“萬歲”。
萬眾矚目之下,煥然一新的少女緩緩從地上站起,捧著懷中的權杖與寶劍俯視著臺階下的身影,仿佛此刻的自己就是他們的國王。
她環視一周,用自己最清晰,最明亮的嗓音道:
“女士們,先生們,當我站在這里時相信你們已經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么了。”
“有人說,冰龍峽灣只是一片隔海相望的飛地,是人口稀少到比不上克洛維城最人煙罕至的城區,是嚴寒,土著民,野獸,疾病,瘟疫…各種恐怖危機肆虐的蠻荒之土,是被流放的囚犯和破產者才會鋌而走險前往的世界。”
“他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