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艾薩克那浩若煙海的遺產當中,《符文學》大概屬于最為晦澀難懂的一類。
但這并非因為它多么高深,而是在多數人眼中基本上屬于毫無用處的學問;《符文學》也叫《古文學》,一般被教會學者認為是圣艾薩克整理了許多黑暗時代的古老音節文字,編纂出了一整套體系,并賦予了每個符號單獨含義。
作為神秘學和魔法愛好者,索菲婭也曾鉆研過這門學問,但最后發現除了當暗號,或者珠寶上面的裝飾外,這些符文根本毫無用處,詭異的發音也幾乎不是人能念出來的東西。
“不,是他自己原創的。”埃里希搖搖頭:
“非但如此,他本人好像對圣艾薩克相當的不屑一顧,據說就是因為經常在私下場合發表對圣艾薩克的污蔑言論,才被幾位教授聯名趕出學院,剝奪了副教授和講師身份,只保留了學位。”
“我是在在招搬運工的時候發現他的,據說之前一直住在外城區的貧民窟里,靠著教工人孩子們識字和數學為生,還替貧民窟設計了一套簡易的凈水設施和取暖器。”
所以他不僅是個數學家,古文學家,還是一位動手能力很強的發明家…索菲婭越來越對這位年輕學者感興趣了。
年輕有才,桀驁不馴,不被世俗理解卻體諒下層,這些標簽讓她想起了德拉科·維爾特斯曾經一個中篇偵探小說里的配角,大部分時間作為主角助手出現,實際卻是驚才絕艷的學者,多次靠自己的發明讓主角化險為夷,二人的感情也在危機與歡樂日常中飛快升華……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橋段和情節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嬌軀微顫的索菲婭深吸口氣,輕抿著櫻唇,故作矜持道:
“他…叫什么名字?”
……………………
“威廉·戈特弗里德,你叫我威廉就行。”
慘白的膚色,亂糟糟的短發,一雙紫青發黑的眼圈配上近乎透明的嘴唇,乍一看似乎像亡靈多過像人類:“歡迎光臨,索菲婭·弗朗茨總督大人。”
“……謝謝。”
略有些失神的少女猛然清醒,略顯僵硬的微笑道:“您一定就是埃里希提到過的,那位幫了我們大忙的天才學者了。”
“客氣了。”年輕人淡淡道,縹緲的眼神仿佛根本就沒看清面前的少女:“我也不是什么也沒得到,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與其在這里閑聊浪費時間,不如讓我向您介紹下工作進度吧——您意下如何,聽說我們只剩不到十個小時了。”
“……”
這是個非常不好相與的人…對“天才發明家”幻滅的索菲婭微微蹙眉,她突然有些理解對方被趕出學院的原因了。
但身為弗朗茨長女的她當然不會被這點小小的失禮激怒,微微一笑:“當然。”
威廉·戈特弗里德聳聳肩,轉身朝工廠廠房走去,半點客套也無,甚至都不給索菲婭提問的機會。
瘦到只有皮包骨的身體包裹著漿洗發白的學院制服,遠遠看上去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樣;如果克洛維冬天的寒風再強烈些,索菲婭甚至懷疑這位年輕的“天才”會直接隨風飛走。
強忍著滿腹疑問,微笑的索菲婭緊跟在他身后,從工廠大門來到了廠房。
面無表情的威廉幾乎是全身靠在廠房大門上,用頂的硬生生推開了嶄新如故的門板,絲般潤滑的門軸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老舊后會有的“嘎吱”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