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陽城中的長生河并不寬闊,若要過,架橋、乘舟都很方便,便是在這窄小的河面中央有一處從江邊延伸過去的狹長半島,半島之外又有零星的小島點綴,隱隱的將水面圍成一個圓形。
無風無波,水面極平。
雨后成水臺,故稱雨后臺。
還未到正午,水面之上已經有人盤腿臨空而坐,他抱著一柄厚重的鐵劍,雙目緊閉,這平靜無一絲波紋的水面只有他的正下方有一圈圈漣漪極慢卻勻速的散開。
他身形龐大,臂彎極厚,半邊臉被黑色的油頭發遮住。
油頭發還沒洗發水的人到底是怎么過日子的,其實挺叫人好奇,而且頭發還那么長。
此人自然便是范嶺。
除他以外,馬源也在,在不遠處。
躲在一艘兩層畫船上,又使了銀子將一朵朵姹紫嫣紅的花束都搬到船上來。
而像這樣的船,還有三艘分散飄在江面上。
時近午時,廬江河畔看熱鬧的也逐漸多了起來。還有許多人終于不再等待,前往雨后臺。
在廬陽院,十七樓主牽著一個女孩的手踏出了屋舍,她帶走了陳明光和吳剛,便是叫他們一起觀戰。
半島上的一處窗臺,小月兒緩緩拉開了簾子,雖然范嶺依然沒有睜開眼,但葉小娘肯定,他一定知道自己來了,因此微微欠身,禮數并不缺。
“小娘自小便是遺孤,十多年來尋親,得上天垂憐如今終有所獲,而家中弟弟離家多年有些頑劣,還望掌才使手下留情。”
這句話便是當著很多人說的。
雖然引論紛紛,但她這個姑娘卻不懼流言。
倒是這個范嶺沒什么表示。
“你來了,他人呢?”
那屋子里,沒有顧益的氣息。
半島和幾座河面上的島嶼上都是人,岸邊也是好事者眾,甚至于遠遠的空中還能察覺到有一兩修行者在注視。
注視等待著,相對于范嶺更加瘦削的那道身影的出現。
葉小娘也四處尋找,終于在岸邊看到一個身影踩著木舟,他手里拿著船槳一點一點的劃了過來。
顧益:陰險的家伙,竟然選這么個地方!
就這樣,一人一舟入了水與天的畫面里。
這讓他顯得很顯眼,也有很多人伸著手指在指他。
范嶺睜開了眼,“這幾日,過的好嗎?”
“挺好的,有很多個早晨,我醒來卻不知道要干什么,今天則不一樣,有一件事能讓我做,我很開心。”
乘舟而來,這讓范嶺沒有想到。
“連御空都做不到,竟還能開心。”范嶺伸直了腿,他一直都是飛著的,嘴角勾起微微嘲弄,“你應該早些告訴我,若知道你是這樣的修為,我不會選在雨后臺。也罷,我們就到陸地上吧。”
顧益眼里已經看到了叫馬源準備的四艘畫船,此時是不能遠離的。
他假意咳嗽幾聲,氣勢十足的說:“我不去,就在這兒打!”
范使怒笑,“為什么?你真是我見過最蠢最傻的人了。”
“哈哈哈!”顧益忽然大笑,然后瞬間冷臉,“既然你都問了為什么了,那我當然是選擇不告訴你。”
范嶺腦門上忽然多出幾條黑線!
“可惡的小子!”
馬源說的和葉小娘打聽到的消息吻合:范嶺善劍,大開大合。
其劍,身寬且厚,出鞘前嗡嗡錚鳴,在范嶺的控制下像是忽然具有了自主的意識一般開始快速圍繞于他的身旁。
所以,起風了。
所以,水面有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