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回到山寨的時候,柳二芒果然還沒睡。聽完事情經過,知道還有倆傷號等著救治呢,就催著柳辰趕緊取了東西給送過去。
柳辰急急忙忙的搜羅了要用的東西,又抱了幾床被褥,摸著黑下山。
他頭腳剛離開山寨,后腳山寨的賬房先生就敲響了柳二芒的房門。
賬房姓董,比柳二芒小幾歲。山寨的老人兒了,進屋后也沒那么多規矩。
一屁股坐下后拿起柳二芒的煙葉,自顧自地填了一鍋點著,抽了兩口才說話:“剛我見辰小子回來啦。”
“嗯,救了倆人,給安排在姜獵戶家了,回來取點東西給送過去。”柳二芒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沒往細里叨咕。
董賬房點了點頭,瞅了柳二芒一眼,感慨道:“這辰小子啊,就是心善。”
“心善”這個詞,在綠林道上可不能算是什么優良品格。
不過柳二芒也知道,眼前這個老伙計大晚上的過來,肯定不會只是說這個。也沒搭茬,給自己也裝了一鍋煙葉,點著悶頭抽了起來。
“剛才小斌和他那幾個人兒,也回來啦。”董賬房又冒出一句。
柳二芒點了點頭,還是沒吭聲。
韓斌沒事兒,就帶著幾個親信出門“打野食”的事,他這個大當家的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假裝沒看見罷了。
“小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整天帶著幾個人兒撈小錢兒。一旦事兒漏了,寨子里的弟兄們怎么想。這不是搞小山頭,鬧分裂嘛!”董賬房皺著眉頭,不滿地叨咕了一句。
柳二芒知道,董賬房實際上這是拿話點自己呢。
吐了個口煙,接話道:“咱們伙子在老白山住下到現在,小辰在下面兄弟們中間,人望越來越高,讓小斌心里不踏實。”
“他怎么不想想,就人家辰小子那身本事,能一輩子窩在咱這小寨子里嗎?唉,怎么就不開竅呢!”
董賬房一副越說越氣的模樣,眼角余光卻一直打量著柳二芒。
柳二芒瞥了他一眼,這話的言外之意也就是:柳辰不適合窩在小寨子里,韓斌才應該是接班人。
“孩子嘛,總得自己經了事兒才能長起來。咱們說教太多了,他們就越爭吧。沒事兒,我看著呢,翻不了天。”柳二芒說了一句。
吧嗒了口煙,接著說:“至于小辰……你也知道,老柳家我們這一支,就他那么一個獨苗了。現在是事兒逼的,沒別的法兒。不然,腦袋別褲腰帶上的營生,我是肯定不能讓他沾的。以后……”
說著話,柳二芒又吧嗒了一口煙:“再看看,世道要是還不太平的話,我就給他拿點兒錢,讓他上南邊去。置辦點兒產業,再弄房媳婦,過太平日子。他扎下根了,等咱們幾個老兄弟干不動了,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那感情好!”董賬房一拍大腿,高興地說:“我這個老光棍子,正愁以后沒地方安身呢。要是老了,能到南邊享兩天福,嘿,做夢都能笑醒了。”
董賬房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然后坐那抽完了煙,有的沒的聊了幾句,就起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柳二芒一個人坐在屋里,看了會兒跳動的燈花,不由得嘆了口氣。
當年和韓辮子一起拉伙兒開山立柜,韓辮子敬自己有學問,能出主意。想字號的時候,愣是把自己的名字加在了前面。
一溜鞭,溜是“柳”,鞭是“辮”。
可一身氣魄的韓老大,怎么就生了個妒賢忌才的兒子呢。
要說韓斌把心里的不滿,當面鑼對面鼓的說出來,自己也能好好的跟他講講。
可偏偏這小子人前大氣的很,專在背后小捅咕,還自覺做的非常隱秘。弄得柳二芒非但不好開口說,還總得跟在后頭幫他擦屁股。
現在看,只能尋個合適的機會,找他好好嘮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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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辰回到姜獵戶家的時候,姜獵戶正守著院子里的小灶臺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