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把張朝陽仨人,統稱為“山里貨”。因為他們辦事兒手法粗,說話直白,性子還野。
但能被選出來跑奉天這趟差事,說明他們在興安木幫,都屬于能辦事兒,也會辦事兒的存在。
換句話說,仨人兒都是有腦子的。
所以,顧長生把他們喊到辦公室,再把實底兒一撩。三人很快便認清了,他們是絕對干不過王廣源的。
不但干不過,顧長生言語間的潛臺詞也很直白。
那就是:“你們惹下的亂子,你們自己收拾,還別想著跑。
你們跑了,老子就得頂缸。
所以啊,不把尾巴事兒料理清爽了,哪個也別想離開奉天地界!”
可對張朝陽三人來說,和奉天木幫講和,哪是說說那么簡單。
不提以前的事兒,單這一回,他們可是奔著人家性命去的。
雖然最后沒得手,卻收了王廣源的大半條命,另外還折損了王廣源手下二三十號嫡系人馬。
這么大的仇,是說算就能算的?
不把自己這一幫子全拆碎了埋在奉天,能解氣?
這哪里是讓人去講和啊,就是讓人去送死!
張朝陽正琢磨著讓顧長生幫著拖延幾天,自己這面好慢慢想折。
窩在椅子里的顧長生就冒出一句:“你們別想著推延,沒用!
我和長春舍了兩張老臉,才給你們爭取到今兒中午前給出說法。
不然啊,這會兒你們一幫子,都過了奈何橋啦。”
“這……”張朝陽求助的話被堵在嗓子眼兒里。
葛飛則一張臉憋得通紅,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能說啥。握緊了拳頭,又無力的松開。
兩個歲數大的沒轍了,一直沒開口的張墨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墨,你有轍?”張朝陽問道。
張墨比柳辰小四歲,兩人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同樣生在粗人窩里,卻長了個好腦子。也同樣是個進學的好苗子。
同樣上了大學,學業也同樣沒有完成。
老張家一心想培養出個真正的文化人,把張墨送進了北平的大學,讀國文專業。
可長城抗戰后,局勢誰也瞧不清楚。老張家人一商量,別哪天日本人再大軍壓境,把北平給圍了。
槍炮無眼的,哪有個準說法。
一狠心,就使人把張墨接回了興安。
張墨這小子絕對是個有腦子的,心思也夠狠。
從老家招呼人干掉王廣源的主意,其實就是他出的。
雖然最后事情沒成,但主意本身沒有問題,要怪就怪王廣源命不該絕。
所以,這會兒張朝陽見他好像有想法,瞬間燃起了些希望。
張墨瞅了眼同樣看向他的顧長生,知道這會兒已經到了要命的時候,完全顧不上藏拙。
眨巴著眼睛說:“二叔,其實我覺得事情還有緩兒……”
“有緩兒就趕緊說啊,磨蹭個啥!”葛飛急吼吼的催促。
“是這樣…”張墨邊琢磨,邊組織語言。
沉吟著說:“王廣源這人我分析過。他吧,是個對他狠,他就比你更狠的家伙。所以啊,咱貿然上去講和,根本沒一點兒成算。”
“哎呀我的大少爺啊,都啥時候啦,撈干的說啊!你可急死我啦!”葛飛眼瞅著就要毛了,恨不得抓起張墨,把他腦子里琢磨的東西往外倒。
“葛叔別慌,再急也不差這一會兒。”張墨倒是很有大將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