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最后一筆,池非遲繼續調色、上色。
大片稀釋后的暗色被涂在畫布邊角,土色的房屋似乎逐漸被夜色籠罩,四周的人群后背也蒙上了暗夜帶來的暗灰色。
齋藤博瞬間明白了池非遲的想法。
池非遲不是不知道虛實結合,只是不打算讓火里的人成為虛,而是讓畫布外圍的背景成為虛那一部分。
看背景,那應該是中世紀時期的歐洲,夜里的房屋和地面確實不該有太明亮的顏色,這樣才算符合背景,缺少了新奇,卻又增添了真實,并沒有剝奪畫作該有的藝術感。
而且這么一來,畫的主角成了中間那個讓人心里震撼而泛起悲意的女人,再次的主角又是神色猙獰的武士和神色悲憫的傳教士。
池非遲又把黑色顏料稀釋得幾乎快成了清水,用十分凌亂粗暴的手法上色,讓畫就像被濕氣毀過一樣。
只是等顏料稍干,那些痕跡就成了自柴火中彌漫而出的煙塵,熏著火中的女人,飄在圍觀人群和房屋中,也沖上天空與黑色夜空相接,憑空多出了恐怖而壓抑的氣氛。
齋藤博見池非遲收拾畫筆和其他畫具,知道這幅畫算畫完了,看著眼前彌漫恐怖氣氛卻又嚴肅莊重的畫,腦海里回憶著剛才這幅色彩鮮艷的畫一點點變化的經過,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打算留個簽名嗎這幅畫要是拿去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我知道你不缺錢,可是這也是一幅驚人的作品,不打上自己的標記很可惜,以后被人冒充作畫者的身份會很麻煩。”
“很多藝術家是死后才出名的,”池非遲把畫筆和畫具丟進袋子里,準備出門拿去丟了,“我不想有那種經歷。”
“拜托,死后能聲名大噪也是件好事啊,后人還能夠記得你,不至于死了沒幾年就被忘記了,對了,這是中世紀的獵巫行動吧那個”
齋藤博想想自己也站了一個多小時,原地動了兩步,活動了一下胳膊,視線停在畫上的兩個傳教士身上,臉色一怔,雙手慢慢放下后握緊了拳頭。
中世紀的獵巫行動,那些教會是罪魁禍首,而那個女性受害人身處大火中時,那兩個傳教士還一臉悲天憫人的神情。
這是一幅具有嘲諷意味的畫,嘲諷得讓他心里有些不爽,再看那彌漫的暗沉煙霧和女人平靜堅韌的神色,又有了更加沉重的悲涼感。
池非遲收拾好東西,抬眼看了看站在原地皺眉的烏鴉正太,“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突然覺得那兩個人很可惡,比他們前方的尋巫將軍更加可惡”齋藤博再次看了看畫上的兩個傳教士,越看越厭惡,果斷移開了視線,“對了,你想讓我把這幅畫送給什么人啊”
“其實我找你,有兩件事,”池非遲把袋子放到一旁,走回沙發前坐下,準備把涼透的茶喝完,神色平靜地看著走過來的齋藤博,“第一件事,是我希望你能放棄烏鴉這個代號,第二件事,才是委托你幫忙送畫。”
“放棄烏鴉這個代號你在說什么奇怪的話啊”齋藤博突然失聲笑了笑,目光卻十分認真,“抱歉,你不明白它對于我的意義”
“我明白。”池非遲打斷道。
齋藤博噎了一下,有些無語,“喂喂,你怎么可能知道”
“bckbirdsggthedarkofnight”
池非遲輕聲哼了一首歌的前半部分。
節奏輕快的歌,卻讓齋藤博僵在了原處,臉色變幻不定地盯著池非遲。
他的父母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壞事,清清白白地經營著生意,就因為在某一天,fbi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毀了他父母擁有的一切。